乔元寺正要张口说“我听不懂”——却突然顿住了。这种明明很莫名其妙的话,她却发现她居然听得懂,居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有这么一个房间,始终保持着同样的恒常,不论晨昏轮转,四季更迭。”樱水岸闭上眼睛,喃喃地说:“……只需要走进来一个人,再走出去,不管多短暂,那么它从此就不是一个房间了。它变成了一个空房间。”
是的。
就是这样。
当日光照入窗帘,随时间流逝在地板上移转一圈,终于没入黑暗后,那以后就是一个没有日光的窗户了,而不是一个装着夜晚黑暗的窗户。
温暖、光洁、坚实的肌肤大面积地相触了一瞬,又蓦然分开,那以后就只是空空荡荡的皮肤而已,在独自贴上冰凉浴缸壁时微微颤栗。
缺席之后,就不会恢复原状了;缺席之后的时光,就变成了等待。
这些……似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淀在乔元寺记忆里的念头,她如今又一次回想了起来,有些纷乱细微之处,叫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在回忆一场凌乱的梦。
在隐隐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之外,她还不免暗暗吃惊:没想到二人相隔这么远、这么久,却都产生了类似的感想。
不过,这跟她问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呢?乔元寺还是理解不了。
她原本等着樱水岸回答一句“因为我爱上了你”,或者“我觉得你应该怎么怎么活着,所以我来替你决定”之类的话——这些吧,都是她现在能理解的东西,甚至还可以根据这样的回答,来给自己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可是现在,乔元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那你说过,人找到了,是找到了什么人?”她理解不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能根据一些抓得住的东西发问,“你说拿到了东西,拿到的又是什么东西?”
樱水岸的目光从她脸上慢慢划了过去,像是代替了手指——被他注视的时候,乔元寺忽然生出了一种异样感,但她形容不出来。
“我在那一个叫吉德的小城里落了脚,”结果樱水岸的讲述又从另一个没头没尾的地方开始了,“机缘巧合之间看到了一些当地的旧报纸和旧杂志。幸好这个世界里的资料讯息,都印在实物上得以保存下来……才叫我看见了。”
乔元寺这一次没有烦躁,也没有惦记着怎么翻出浴缸去找吃食,只是默默地听。
“一年以前,当地人之间开始流传起了一个流言,说本地陆续有人变成了面部变形的怪物,平时仍旧以正常人的模样,隐藏在那小城里生活。那流言越演越烈……在大半年前又渐渐消散了,就跟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满室的血腥气中,樱水岸微微歪过头,就像没有受伤一样看着她说:“我找过,再没有找到过比这更早的记录。你明白它的意义吗?”
乔元寺愣愣地看着他。
“……我无意间找到了零号病人所在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