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不算漏洞吧,”谢风迟疑地说,“可能有很多合理的解释……”
“对,合理的解释可能有很多,这不是问题。”东罗绒赞同道,“真正的问题在于,我们一个解释也没听到。”
这算什么问题呢?谢风感觉自己的思维有点跟不上了——她的头脑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摔得脑震荡了。
“进化了的人为什么要毁灭星球呢?”东罗绒喃喃地说,“他们拥有超能力,完全可以呼风唤雨、作威作福,让几个亿的人为他们服务不好么?将星球毁灭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一点,其实有很多午星上的观察家与分析家都提过假设和解释,也都能解释得通——东罗绒当然不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谢风以为她没看过,刚说了几句,东罗绒却摆了摆手。
“我知道,那些我都看过,各有各的道理。问题在于,这些解释都是我们提出来的,而兰铃特根本没有提供过任何一个原因或解释。”
确实。
“连你都知道要用钱,进化者不知道要钱,反而去抢资源?再说,拥有这样力量的人,根本不需要抢钱嘛。他们坐在那里,就有无数人主动孝敬了……”东罗绒浮起了一个讽刺又烦厌的笑容,轻声说:“权力说白了,就是能够决定他人命运的力量。什么力量,比不可预测的终极武力更强大?”
说得都对,可是什么叫“连你都知道要用钱”?谢风腹诽了一句。
“当然,这一点肯定也有合理的原因与解释,不过再一次,兰铃特没有提供任何解释。”
东罗绒此刻看上去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了——谢风如果不在她身边,说不定她也不会察觉。
“五个期之前就遭到了世界末日,说明那些进化者,肯是早早就出现了……那么多人,发展出了那么古怪的能力,晨星怎么早没发现呢?一直等到他们的能力发展进化到了军事力量压制不住的地步,才突然整个星球一起完蛋了。”
这次谢风没作声,因为她已经猜到东罗绒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兰铃特请求我们派救援船,就更奇怪了。按照她的说法,晨星本地人口中出现了毁灭世界的进化者,那么到了最后,剩下的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剩下的明明就最有可能是罪魁祸首,进化者嘛。那还有什么好救的?我们的船去了也是死呀。”
这些都不是新鲜的疑问了。
要答案,网上就很多,还有来自帝国高层部门的权威性解释;但是正如东罗绒所说,真正的问题在于,兰铃特本人,一句话也没解释过。
如果说她时间仓促、心神慌乱,想不到或者来不及解释其他事情的话,那她怎么都应该解释救援船一事才对——毕竟兰铃特发这条消息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要求救;不把话说清楚,如何指望人家能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援?
“你看出这其中的模式了吧?”东罗绒扫了谢风一眼,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
东罗绒忽然一顿,再次转过头,直直盯了谢风一会儿——面对着这样一张脸,哪怕谢风同为女性,也不由有点心慌局促,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为什么不说?”她轻声问道,“你觉得很冷吧?”
从刚才开始,谢风就忍不住一个接一个地打冷颤;有的冷颤厉害了,甚至连牙关都有点咬不住。她以为忍一忍、习惯了就好了,因为在一阵阵冷意之间,她还会时不时地涌起一股燥热来,连自己是冷是热都说不好的感觉,实在难受得很。
东罗绒忽然凑近身,将一只冰凉清瘦的手搭在她的额头上。
她离得好近,连扑上面颊的呼吸都能感觉到。她眼睛里是一片死黑——一般形容美人,总要说她眼波光泽,可东罗绒却不是这样:她眼睛里黑沉沉的泛不起一点光,好像看一眼便会跌进去。
谢风忍着想要打颤的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全心神都凝聚成一点,正被轻轻压在她的指尖下。
“你好像发烧了,”东罗绒歪过头,不太确定地说,“不过我摸谁都比我热。”
……结果,谢风真的发烧了。
她受了惊吓、卷入过冲突、摔昏了过去,又淋了雨吹了冷风,种种因素加在一起,拖到现在才发烧,已经算是体质过人了。只是病一发作起来,势如山倒,谢风连神智都不清楚了,只记得迷迷糊糊中自己不断发寒颤,昏沉得眼睛也睁不开。
这一病,谢风就病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