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三酒紧紧咬着后牙的时候,那堕落种又从深红布罩后出声了。
“你不要担心,”它以一种充满了过分同情的语气,说:“你的同伴肯定没事的。相信我,堕落种没法从展台里下来,进入人的体验区……哟,忘了,我现在不就出来了嘛。”
导游小姐……现在可能已经被“尧瀚”抓住了吗?
林三酒感觉五脏六腑都缩紧了一些;她想回头看看玻璃管里“尧瀚”究竟是一个什么状态,脖子却僵着不敢转。她确信,自己只要一转头,红布下的堕落种就要出来了。
“不过嘛,我是特殊情况呀。”那堕落种的声音又咯咯笑了几下,听在耳朵里,就好象整个脑袋都变成了被那声音一下下敲击的钟。“那一个会演戏的堕落种可不是我这种特殊情况,唔,你的同伴肯定没事。”
林三酒不愿意表现得好像她很关心导游小姐,对方是自己的弱点一样,因此没又搭话茬,只是勉强冷笑了一声。“看来你很清楚这个地方的设置啊。”
红布后,堕落种仿佛叹息似的幽幽地吐了口气。
“是啊……要不我怎么能出来呢?”它用十分耐心的语气说,“人钻进圆台后,只要一靠近那些神经线,哪怕是乱扑乱撞时不小心靠近的,神经线也会主动贴上来。这么好的机会,你刚才没试试,多可惜。”
“碰上之后呢?”林三酒一半是为了拖延时间,一半是为了打探消息。
堕落种不知道看出她的用意没有,却挺配合。从红布后,那声音稳定而令人难受地响了起来:“碰上后,就借由人工神经线进入了堕落种的脑海呀。当然了,仍然会记得自己实际上是一个进化者,也会知道这是暂时体验,最后还是要回去……毕竟谁也不会真的愿意永远变成堕落种。”
“那为什么会有人愿意体验这种事?”即使是如今本质劣质了不少的林三酒,都无法想象出一个合适的原因。
堕落种又低声笑了一下,林三酒全神戒备地等了几秒,它似乎却没有再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了。那片红布成了一张悄无声息的屏障;她明知道红布后头就是一个令人恐惧反胃的生物,却不知道它究竟要何时才会露头现身,更不知道它露头现身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了低微的、闷闷的一声响,几乎是紧贴着她的后脑勺响起来的——本就已经接近惊弓之鸟的林三酒,在一惊之下急忙扭身回头,没忘在身上打开了【意识力防护】;只是目光一落在身后,她顿时反应过来,那声音不是冲着她来的,是从玻璃管内部发出的。
“尧瀚”裂开了。
刚才那个与任何一个活人都同样真实的“尧瀚”,现在就像一张肉皮,随着里头的东西涨大了尺寸,终于绷不住了:从下巴、胸口、大腿根、胳膊根等地方,原先那一个女人的外表渐渐撕裂开了,断口丝丝拉拉地抽出了无数白筋,露出了底下的堕落种部分真容。
断皮之间,是一片漆黑光滑,闪烁着滑光的皮肤。
“尧瀚”的身体、眼球和头发,随着底下堕落种越涨越大,逐渐全部裂成碎片,卷抽缩紧成了一条条挂在黑色堕落种身上,很快就被底下的东西几口就全吞了回去——剩下一个从未见过的全新人形堕落种,正紧贴在玻璃管壁上,紧紧地盯着林三酒。
它那形状与人类有几分相似的头颅中央,没有眼睛鼻子,只有一个深洞。那深洞正对着林三酒;随着它猛地以头撞上玻璃管,她又一次听见了刚才那声撞击的响声。
她看着玻璃管内的堕落种,明白了。
“蜂……蜂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