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渊自然也回答不上来——他的目光和脚步,这时都被右手边的墙壁给吸引过去了。
一块又一块二十厘米长的小型屏幕紧密地拼接在一起, 将地下大厅整整一面墙壁都铺满了,不留一丝缝隙。每一块屏幕上都显示着不同的内容;林三酒的目光从屏幕上扫了过去, 仓促间只模糊地看见了许多不同的面孔,随即就落在了大厅正前方。
在她对面数十步远的地方, 是不知多少排比人还高的立式机舱,每一排间仅容一人通过;每一个像小房间似的机舱里,都是同样的设施:电线、控制板、叫不出名字的精密设施,以及不断划过一行行内容的屏幕。
抓住了林三酒目光的那一行字,是印在很小一张标签纸上,贴在一部立式机舱门框上的,只有五个字——“辅导员系统”。
还不等她走近, 只听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嗓音,似乎离得很远:“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林三酒急急一拧身,除了远远站在一起的余渊和管家之外,却谁也没看见。
那女人嗓音仍旧在继续回荡在大厅里:“你怎么回事?你连一点点好歹也不分了是吧, 你不知道是谁救了你?你就这样报答你的恩人?”
声音来自墙壁上的屏幕——林三酒迅速几步赶了过去,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余渊此时仰着头,正盯着墙上的一块屏幕。
满墙不同颜色的光芒,不断波动的影像,像一波波海浪推打着沙滩,将他的面容、眼睛和墨色刺青映得光色变换,如同浸没在水底,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顺着他的目光,林三酒看见了屏幕上一张熟悉的脸。那一个偷偷给他们通风报信,让他们找到了武器仓库的中年女人,此时只穿着内衣内裤,坐在一群女人中央。
她们正站在一片小空地上,背景是一栋亮着疏零灯光的居民楼。夜幕下,其他人都穿着厚厚的卫衣和外套,站在阴影里,唯有报信的中年女人——林三酒突然意识到, 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独自坐在昏黄路灯下,胳膊紧紧抱着自己, 不知道是冷, 还是因为羞耻。
“如果不是必要,我们也不会对你实行紧急教育, 你以为我们就喜欢看你衣不蔽体的样子?”另一个女人语重心长地说,“可是你想想,是谁把你害成这样?是那些镇外的犯罪分子,他们一直对我们就不怀好意,蒙骗你,用谎话灌输你,你呢,自己也糊涂、愚蠢”
又一个选择“节点”浮了起来。这一次,林三酒几乎没有多少犹豫。
她看着余渊动了;他微微一闭眼,似乎再也不想看下去,抬手就关掉了屏幕上的播音键——画面似乎是关不掉的。那一群穿得厚厚的女人,仍然在无声地嚅动着嘴唇,灯光下只穿着内衣裤的中年女人,垂着头不出声,好像要把自己缩进身体深处一样。
“你解释一下,”余渊转过头,声气平稳地对管家问道:“屏幕上的这些人在干什么?”
管家茫然地看了一眼屏幕,好像没有意识到屏幕上的内容有什么出格之处。
“应该是归化教育模块认为,那个女的需要一次‘紧急教育’,所以安排了那一片居民区里的帮扶互助委员会,把她带出去了。”他小声答道。
“归化教育模块?”林三酒皱起眉毛,问道:“是指这些屏幕?”
“不,不是的,它们只是监视屏幕。”管家小心地说,“二位在地下大厅里看见的所有机器,都分别属于不同的镇务模块。除了归化教育,还有安保模块,人事模块,新闻与娱乐模块你们不是要找奥夜镇长吗?”
他转过头,比了比身后林立的、嗡鸣着的无穷机器。
“你们看见的,就是‘奥夜镇长’如今的奥夜镇长,就是地下大厅中的一个系统。”<!--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