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干什么,”林三酒笑了, “你们镇子从根上就是由无数个谎言构成的,你很奇怪他会谎报吗?”
管家转回了目光, 死死盯着仪器,仿佛想要从它身上看见一条出路似的, 面色迅速灰白了下去——林三酒忽然明白了。
“你原本是想找机会向他求救的,对吧?”她低声问道, “却没想到他这么一谎报,给你的求助之路堵上了你说,如果你现在告诉他,你知道他在撒谎,因为我们就在镇长府里,他会是什么反应?”
她不了解克朗这个人,但从管家的脸色上来看, 反应恐怕不会理想。
“我、我我没有,真的没有,”管家顿了几秒,忽然“啪”地在那仪器上一按, 说:“那、那你就给手底下的小伙子们放个假,早点回去休息!今晚不用值夜防守了。”
管家这人倒是精明,一见求助无望了,立时就要卖林三酒一个人情。
“真的不用吗?”克朗调整了一下坐姿,倚在靠椅垫上,说:“镇长,您府上一切都还安全?”
“安、安全的,”管家咳了一声,重新恢复了“镇长”的语气:“怎么,你不是把威胁都解决了吗?”
克朗笑了一笑,说:“镇长,我们也有好久没见过您的面了。”
这句话一入耳,林三酒无声无息地立直了身体,四下打量了一圈这个小小的书房。
“自从您父亲去世,您接任镇长以来, 我们就只远远见过您一两次。”克朗一边说, 一边打量着身边的会客室,“如果我今晚能替您镇守府上,在您身边听您教诲指导,那可是我最大的荣幸”
在管家盯着仪器,全神贯注地想法推拒时, 林三酒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来到了门边。她刚进化不久,五感却也比常人灵敏了不少;隔着那扇伪装成墙壁的门,她能听见外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像是许多套在靴子里的脚,正小心地不在地上踩出声响。
书房里没有任何出口;唯一的出口外,她十分肯定,是克朗带进镇长府的人。
“不用,”管家仍然没意识到危机,“我要休息——”
克朗打断了他。“在半个小时以前,我们的监测系统发现,有外人进了镇政府。他们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一直等着您的指令,随时做好准备带镇警来保护您,可是等了半个小时,您这儿仍然安安静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管家突然哑住了。
林三酒回头看了他一眼,手压在了书房的伪装墙壁上。克朗恐怕早就对所谓的“第十七代镇长”生疑了;在今夜林三酒二人潜入镇长府,“第十七代镇长”却仍旧一声不吭之后,克朗的狐疑一定已经浓到了让他甘愿冒险试试的地步——他离权力如此之近,所差不过是一掀帘子。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门外的脚步声、枪械的轻碰声,已经快要触及书房墙壁了。
林三酒听着门外动静,伸手推开了书房伪装墙壁——伪装墙壁像刚才一样转开了半个圈,果然立刻激起了走廊另一侧几个陌生的声音:“有情况!在那儿!”
管家低低惊呼了一声。
打开的墙壁有一半是伸进走廊里的,等于是给林三酒张开了窄窄的一道屏风;她以伪装墙壁挡住了对面的目光,后背贴着墙壁,脚步迅速地扑入了走廊深处。
几乎就在她刚刚以扭身、拐入走廊拐角后的时候,那道半转开的墙壁就被人团团包围住了;管家在书房中的怒喝声,被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枪火给切断了,就像一具人体跌向地面,书房也重新跌回了死寂里。
一双皮靴踩过了木地板,随即响起了克朗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
林三酒没敢停留。她屏住呼吸,一步一步退进了镇长府的阴影深处,转头朝余渊所在的地下大厅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