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她不敢直接大声说话,尤其是不肯把人偶师的注意力招来自己身上,于是小心地走到林三酒身边,说:“我觉得我就送你到这里吧……”
“你真的不走吗?”林三酒看了看余渊,不敢叫他听见自己接下来的话,把声气放得轻轻的:“你留下来,和我做余家奴隶有什么区别……噢,要不然我跟你一起跑了吧……”
余渊忍不住抬起头,好像要在上空寻找救赎一样。
“你要是不好意思对家奴动手,”人偶师隔着门,冷冷地朝余渊说:“我很愿意帮你这个忙。”
这句话就像一个双倍播放的按钮,在短短几秒钟里,就把原本能拖上半天的事情过程都快进完成了:林三酒二话不说就迅速进了门,被大巫女的力量给原地按住了以后,余渊紧跟着走进去,将她身上的【联邦旗】给拽了下来。
林三酒这才激灵一下,如梦初醒似的反应了过来,伴随着一口吐气,松下了肩膀。
她抬起头时,皮娜还没走,仍然站在门边;看见【联邦旗】被扯掉了,好像皮娜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皮娜,”林三酒立即叫了一声,“我现在就可以把联邦旗给你——”
“你走吧,”皮娜连连摆手说,“我看得出来,你的朋友都是真心照顾你。我就不跟你们走了……”
清久留慢慢走了过去,倚在了门边墙上。
不仅是林三酒,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被他的脚步吸引了过去;皮娜和众人都产生了同样的误会,涨红了脸,看着地板,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用来特地劝我的……”
清久留双手插在裤兜里,与其说他是神色疏懒,却不如说他是正在茫茫然地出神。
“清久留?”林三酒叫了一声——她还在等他开口劝皮娜呢。“你在想什么呢?”
“啊?”清久留微微一怔,好像才被唤回了神,皱着眉头慢慢说:“不……没事,我就是有点……”
话说到一半,他蓦然折下了腰,头发滑下去,露出了一截修长脖颈。
“你怎么了?”林三酒一惊,几步冲上去,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清久留的字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气息、声音都像是五脏六腑不断碾榨盘转才送出喉咙的,听上去颤颤巍巍。“往……往前走,是的,先往前走就行了……我没事,我只是需要仔细想一下该怎么走……”
该怎么走?
林三酒回头看了看,身后空荡粗糙的水泥空间,一路笔直地朝前延伸出去——哪怕是个瞎子,不需要思考也能笔直地走下去。
是因为前方还有别的路吗?
在她将这一个简单的问题提出来以后,清久留却迟迟没有回音。他重新站直身子,目光越过众人,空落落地投进了远处的水泥空间里,好像没有听见林三酒的问题。
就连皮娜也愣住了,站在门边,一手扶着门框,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转身就走的好。
“走吧,”他低声说,“我知道,就在前面……应该就在前面。”
“应该?”人偶师的两个字,像冰刺一样扎进了空气里。
“是不是……”余渊回头扫了一眼副本赌场的方向,问道。
清久留却对身边的声音充耳不闻——就好像他的全副精力,都专注集中在了脑海中某一个令人难以琢磨的问题上,以至于有短暂的片刻,林三酒甚至怀疑他连自己一行人的存在都忘了。
从他的外表看起来,他的身体似乎确实没问题……那是怎么了?
仅仅是往前走了缓慢沉重的两三步,清久留忽然身子一歪,竟然没支撑住自己,原地跌坐在了地上——“清久留!”林三酒惊得叫了一声,急忙伸手去拉他,“你怎么了?”
清久留半坐半跪,低垂着头,紧攥着衣服的手指骨节都泛了白。
在好几秒钟漫长的沉默之后,当清久留终于慢慢抬起头的时候,林三酒与他的目光一触,自己也不由脚下一软,跌坐在他的身边。
他的恐惧……太强大了,太有感染力了,她浑身都止不住地打起了颤。
“我不知道怎么出去,”清久留仰起脸,词句彷佛穿过空幽山洞的黑漆漆的风。“我想象不到……我该怎么才能离开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