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自然是一点回应都没有的。
“清久留从副本里偷偷摸了不少酒,”林三酒活动了一下脖子,说:“要不要让皮娜给你拿一瓶?正好你们熟悉一下嘛。我这次走不会很久,顶多明天晚上,我就能开着Exodus回来了。那个……你尽量控制一下自己,不要拿他们出气,行吧?我数过了,我走的时候外面有五个人,我回来的时候也得有五个人啊?”
话说完了,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尤其是头顶,总像是压着一层铅板似的……
在一片死寂中,她慢慢地抬起了头。
在最高的那一个方格上,人偶师正笔直地立在天幕之下。从他肩上披垂下来的黑色皮袍,正在一阵阵风里缓缓起伏张合,彷佛下一次舒展时,就会蓦然扯裂一块世界。
他低垂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三酒,在漆黑睫毛之间,几乎看不见童孔与眼白,只有一线深渊般的黑。他面上一丝肌肉牵动也没有,明明是面无表情的,却总叫人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人偶师正在打量着这一个人世,正等着从它的沉没与毁灭中获得愉悦。
即使认识这么多年了,林三酒也得硬着头皮,才能继续说话:“诶?原来你把格子的位置变了啊……”
人偶师冷冷地从眼皮底下看着她,没出声。
“那个……我刚才说的,你应该都听见了吧,”她挠了挠脸,“我让皮娜给你拿酒来……”
他依然安静得令人心慌。
没话找话地说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林三酒试探着准备走了:“那我走啦?”
直到她跳下黑格子,她才终于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见到他的话,立刻告诉我。”人偶师立于半空里,嗓音却像是贴着后脖颈滑下来的冰。“在Karma之力和他之间……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选吧?”
这不是一句问话,林三酒忽然意识到了,这是一句真正的、丝毫没有情面余地的威胁。
她回头看了一眼人偶师。
“我明白,”她低声说,知道他听得见。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补了一句:“……没关系的。”
或许他觉得必须要开口威胁自己,才能稍有心安吧。当林三酒坐进驾驶座,启动了小飞船的时候,她倒是忽然明白自己那一句“没关系”是什么意思了。
哪怕人偶师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情绪反应……她也不希望他会因为不得不威胁自己,而感到不舒服。
联络器中,余渊的声音响了起来。“五秒之内,”他说,“你就可以升空了,现在开始计时——”
由余渊的声音引导着,林三酒驾驶着飞船,在隆隆引擎声中脱离了地面引力,告别了地面上的朋友同伴,再一次独自飞向了头上蓝天。
天幕彷佛倾斜下来,形成了一条斜道,将她领入了高空;她一边回忆着余渊的指示,一边尽可能地操纵着不断咳嗽震颤的小飞船,生怕自己会一个不小心,又从同一条斜道上滑下去,砸上地面、化作一团烈火。
余渊似乎一直紧紧盯着飞船的动向,即使看不见机舱情况,也依然能及时做出提醒。“控制爬升稳定度的左侧第二排开关,打开了吗?”
“噢,没有,”林三酒一转眼,才发现自己确实忘了,忙伸手去拉开关,“我这就——”
话才开了个头,她忽然只觉眼前一花。
控制爬升稳定度的开关,彷佛一下子滑向了大陆的尽头,驾驶舱软化了,分成了两半,露出了底下一层层不断舒展开花的纹理;意老师第一个发现了不对,惊声叫道:“关上!快关上!”
关什么?
林三酒转头一看,左手好像已经被遗忘在了另一个世界。小飞船从她体内扑了上去,从头顶滑落了,她忘了自己在哪。
“关上‘空间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