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倒不是没有看出来辽国可能的打算,更多的是考虑到了大宋的面子。
不能说他们考虑的不对,但是给辽国缓和的机会,便有损大宋的利益。
或许在这两位文官看来,打仗不过是武人的事,即便辽国积蓄了更强迫实力,要打也是武人来打。眼下大宋的体面最是重要,该有的上国气度还是要有的。
王德用看了这两位相公一眼,便对官家微微躬身道:“官家,臣为枢密使,久经战阵,自问对于用兵颇有一点心得。辽国前些时日,兵分两路,各拥十万大军来犯,实有鲸吞我朝河东、河北之意。只不过我朝边军,经官家汰弱留强的一番整顿之后,已是大有改观。这才侥幸将两路辽军击败,使之损兵折将。”
“如今辽国将姿态放低,无非是两路大军新败,其兵力财力皆为之大损。不得已之下,对我朝用的缓兵之计罢了。若是我朝真的对辽皇之语信以为真,恐会给辽国更长的喘息之机。待我朝决定兴大兵伐辽,则辽国实力想来也恢复了许多。那时,不但我朝会耗费更多的钱粮,怕是将士们也会徒增更多伤亡。”王德用向官家沉声道。
虽然王德用没有看吕夷简和蔡齐两人,但是话语中的不满,却是很明确的。
赵祯听了王德用的话,不由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
蔡齐此时却是一笑,开口道:“王相公,宋辽俱是大国。若是辽国只如西夏那般,倒也不必客气。但是辽国疆域万里,若说兴兵将之覆灭,实是有些说笑了。既然不能覆灭辽国,又何必妄动刀兵。不如等辽国将补偿送过来,还能得些实惠。”
“蔡相公才是在说笑,你可敢保证辽国会将承诺之物资送到?”王德用不由得皱眉道。
“王相公何必如此激动,到那时辽国无信无德,我朝再兴兵讨伐,则名正言顺。”蔡齐哈哈一笑道。
这蔡齐的态度,却是使得王德用脑门上青筋直跳。只是王德用军伍出身,口才有些跟不上。身为朝廷重臣,既不能破口大骂也不能施以老拳,实是恼火之极。
范宇这时开口道:“蔡相公的意思,莫非我朝现在对辽国出兵,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安乐侯,我刚才已经说过,辽国已经答应补偿,我朝若还不依不饶,岂非显得小家子气。”蔡齐看到是范宇,也不得不小心些。
与范宇斗嘴,蔡齐好象还没怎么占过上风,实是有些心理阴影。
范宇对蔡齐拱了拱手道:“我朝大气,也不能打不还手。我与枢密使王相公同问蔡相公,辽国可曾在国书上书明,何时将补偿我朝的物资送到?即使民间欠钱,还须写明还钱日期。莫非辽国君臣,连个普通百姓都不如了吗。蔡相公口口声声,要官家暂缓对辽国的打击,莫非是要故意给辽国喘息的时间不成。”
蔡齐心中一堵,这安乐侯不好对付,每次开口便是刁钻之极。
“安乐侯说笑了,我所想的,不过是朝廷体面。即使辽国无信无义,我朝也不能自甘堕落与这等蛮夷一样。大宋据有中原,乃是礼仪之邦。总要仁至义尽,而后兴堂堂正正王道之师讨伐才是。”蔡齐立时辩解道。
“既知其为蛮夷不知仁义,为何要以仁义待之?蔡相公当知对牛弹琴的典故,牛既不解音律,蔡相公还要将牛当成知音?”范宇挑眉道:“这等言论不仅自误,更是误人误国实不可取。”
吕夷简看到蔡齐有些着急,却是不知道如何辩驳,便站出来对着范宇摆了摆手。
“安乐侯之意,不过是使边军对辽国不断的越界袭击,使之不得喘息恢复之机。”吕夷简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是,这并非大战,辽国只须严守,便可使我朝边军无功。其效用不大,反而落个不仁之名,实是既无必要,也得不偿失。”
范宇看到吕夷简下场,便也笑道:“看来吕相公是觉得官家太过仁慈,我朝对辽国报复的不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