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法子,到了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贪官污吏用起来,要比姜彬、沈至青这等只顾百姓,不顾家国之人顺手得多。
商渐珩时常感慨自己生不逢时,若他早生个十年二十年,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大殷在父皇的治理,和绵绵不断的天灾人祸中江河日下。
可现实是如此残酷。
他十六岁参政,多处历练,从什么都不懂的庶出皇子,变成大权在握的太子。
旁人只知他眼高于顶,只知他满面风光,只知他备受圣宠,却无人知道他熬了多少夜晚,看了多少邸报,写了多少策论。
他是太子,是储君,可目前为止,他只是太子,是储君。
面对父皇在政务上做的错误,他只能极力顺从,而后竭尽所能补救。
纵是有能力有手段,却不能盖过父皇的风头。
纵是对世情洞若观火,却不能直击要害,下了父皇的面子。
对于父皇来说,他更像是一把趁手的兵器。
但这把兵器,有朝一日不趁手了,是可以随时被换掉的。
在自己真正能大权在握之前,他只能拼尽全力,做一件趁手的兵器。
商渐珩幽幽道:“大厦将倾啊。”
力挽狂澜的前提是,他能够活着,顺利地成为舵手,而不是像沈至青那般,舍生取义。
虞安歌像是第一次认识商渐珩,可她也无法忽略,商渐珩骨子里的利己,也不能忘记,哥哥前世之死。
面对商渐珩抛出来的问题,虞安歌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结合前世今生的经历,妄图寻找一个破解之法。
可若破解之法那么容易求取,上辈子大殷又怎么会被凉兵踏破?
万千思绪从虞安歌的脑海中闪过,狭小的马车中,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最终,她紧握拳头,像是下定了一个重大的决心,内心饱含沉重。
她听到她对商渐珩道:“用那些钱,砺戈秣马,加强边关戒备。”
马车内陷入久久的沉寂,耳畔只有马车行驶在青石路上发出的声响。
商渐珩的声音在这狭小的一方天地幽幽响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虞安歌道:“我知道。”
商渐珩微微摇头:“不可能的。”
虞安歌抬头看着商渐珩,满眼恳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商渐珩嗤笑:“第一,厉兵秣马,加强戒备,无异于对凉国直接宣战。第二,修建皇宫的钱是从父皇的私库出的,不是从国库出的,你觉得我父皇是一个大方之人吗?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商渐珩靠近虞安歌,眼神颇为玩味:“戍守边关之人,是你父亲,是执掌兵权的神威大将军。”
虞安歌抿紧嘴唇,极力撇开视线,不与商渐珩对视。
商渐珩却掰过她的脸,笑着道:“虞安和,孤未曾与神威大将军接触过,但孤觉得,你可不是一个忠臣良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