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内侍连忙起身,准备笔墨纸砚。
商渐珩道:“疫病严重,几不可控,鲁县,颍县,彭县,留县四县,及长顺,洪昌等六镇,皆有疫病,形势危急。”
商渐珩说着说着,就觉得脑子昏沉起来,他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却怎么也感受不到疼痛。
方内侍给他换上一个冰毛巾,才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儿。
“现四县六镇,皆已封城,然未染疫百姓,意欲揭竿反抗,破城而出...”
商渐珩说几句,便要缓一缓,脑子里混沌一片,有几个瞬间,他觉得自己都要熬不过去了。
可是不甘心啊。
他不登上皇位,又怎会甘心?
商渐珩咳嗽两声,艰难地将剩下的话说出来:“一旦城破,瘟疫扩散,后果不堪设想,儿臣请派军队,前来镇压。”
明明半条命都没了,但商渐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再次露出癫狂邪肆的笑。
放在从前,以他父皇的心计,除非疯了,否则不可能让他这个太子手握兵马。
但现在,他得了瘟疫就快要死了,而且之所以会得瘟疫,正是因为他父皇的疑心。
他要在父皇最愧疚最追悔莫及的时候,提出让父皇无法拒绝的要求。
苍天在上,若他能从这场瘟疫中挺过去,他定要杀回盛京,得偿所愿。
从此,再不做砧板上的鱼肉,任父皇操刀宰割。
方内侍手一抖,定了定心神,才重新下笔。
商渐珩道:“鲁县形势危急,儿臣推荐神威大将军之子,轻车都尉虞安和,带兵前来。”
方内侍下笔的手再次停下,提醒道:“太子殿下,圣上不会答应的。”
商渐珩咧嘴一笑:“孤知道。”
方内侍道:“您知道还?”
商渐珩道:“孤过得不痛快,就想给她添添堵。”
说着,他像是遇见了什么高兴的事,低低笑了起来。
他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虞安歌打了他一顿也就算了,只是虞安歌竟然敢在他和商清晏面前,维护商清晏。
那个一无是处的病秧子,还敢靠在虞安歌肩头朝他挑衅一笑。
商渐珩舔了一下干燥起皮的嘴唇。
虞安歌可以不喜欢他,但虞安歌绝对不能去喜欢其他男人。
他要报复,他要让虞安歌身在盛京,也不得不想起他,最好对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痛骂一顿,脑子里装的全是他,不得再去想其他男人。
如此,方可让他在病痛中,获得一丝快意。
方内侍觉得一阵窒息,不仅是他现在不能痛快呼吸,更多的是替虞公子窒息。
半个月后,参微院一阵宁静祥和的蝉鸣声里,忽而传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啊啊啊啊啊啊!”
“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