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太傅看着商清晏道:“你受苦了。”
商清晏道:“太傅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辛太傅抿了抿唇,又是犹豫半晌,对商清晏道:“等你的伤养得再好一些,便会南川吧。”
商清晏转动佛珠的人一顿,看向辛太傅的眼神瞬间凌厉冰冷起来。
他是有回南川的打算,但不代表,让他会南川的话,是由辛太傅说出来的。
商清晏道:“盛京富贵繁华,太傅何出此言,竟要将我赶回封地?”
辛太傅再次沉默下来,半晌后,才道:“非是赶你,只是江南风水养人,望你去那里养养身子。”
商清晏冷嗤一声:“这样的话,七岁时太傅就糊弄不了我了,何况如今?”
辛太傅看起来愈发苍老,腰也愈发弯折。
商清晏不再看他,目光无意识落在窗外的竹子上:“说句实在话,我中箭之时,听到太傅派了人来救我,我第一反应还是感到庆幸的,无论太傅的初衷是监视我,还是保护我。我这条命能捡回来,都得谢太傅。”
辛太傅心情复杂。
他当时命人看住商清晏,最大的目的是害怕他一气之下,不计后果,在东安高墙便要杀了商渐璞。
弑君谋反之事,从头到尾都是商清晏在策划,他不过是从旁辅佐。
那时他以为商清晏计划周全,怎么也不会受伤,却没想到当时情况那般凶险。
商清晏道:“有救命之恩在前,所以太傅有话可以直说,不必弯弯绕绕,反而把事情搞复杂了。”
只有救命之恩,没有血缘之情。
辛太傅感到一阵心酸,又有种他活该如此的报应感。
辛太傅道:“南川是你的地方,无论你想做什么,都要比在盛京自在些。”
商清晏回过头,那双酷似母亲的秋水目,清凌凌看着他:“太傅说这话,是为了圣上,还是为了我?”
辛太傅不肯回答,他大概也说不上来。
商清晏自嘲一笑:“瞧我,怎么又忘了,太傅惯常是喜欢将利益最大化的。”
由辛太傅开口,让商清晏去南川,一方面在商渐璞眼中,是替商渐璞扫除眼中钉,肉中刺。
另一方面,辛太傅又知道他不甘于去封地做个闲散王爷,必要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长远看去,若他不能成事,辛太傅还是那个备受信赖的辅国大臣。
若他能成事,他就又欠下辛太傅一桩人情。
不知是不是说中了辛太傅心中所想,辛太傅再次沉默,一双眼睛满是复杂的神色。
或许有懊悔,或许有痛心,或许还有几分羞愧,商清晏无意深入探索。
辛太傅幽幽道:“你就当我是这么想的吧,若能走,尽快去南川。”
辛太傅知道,从商渐璞在围场背刺商清晏开始,这对兄弟反目便已成必然。
他至今不知,商渐璞为何会突然做出那种愚蠢之行,但细思从前的一些事,又好像早有征兆。
无论是商渐璞的叛逆,还是他奸生子的身份,亦或者是旁人对这对兄弟有意无意的对比,似乎都催动了商渐璞对商清晏的恨,从而做下那种不计后果的蠢事。
很显然,商渐璞将自食恶果。
这场兄弟间的比拼,不用开始,辛太傅已经看到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