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恩师梁启超大恸:“知所恶有甚于死者;非夫人之恸而谁为?”
康有为亲笔手书:“微君之躬,今为洪宪之世矣;思子之故,怕闻鼙鼓之声来!”
蔡锷是张汉卿穿越以来第一位挚友,是他引领张汉卿走上民国初年的舞台,并从此风声鹤起。虽然在战火连天的南方指挥以少击多,蔡锷不忘这位东北小友,常和张汉卿通电畅谈时局,对张汉卿的每一点进步都很欣慰。对张汉卿进入讲武堂、组建卫队旅、剿匪一战成名乃至建党,他都了如指掌并给予及时的赞誉和支持。他的遥相发声,确实让张汉卿在人望上更进一层,至少在对卫队旅的控制和人民党声势的扩大上,让他有相当的把握。
几个月前,在云南的蔡锷还在张汉卿结婚时发了一个让人啼笑不尽的喜联,然而风云突变,这样一位天才般的人物、良师兼益友,在他的英年,如流星般早逝,给中国留下长久的痛和惋惜,也给张汉卿以警醒:历史的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该来的,总该来,例如疾病和死亡,还有可能强加在中国人民身上的战争和屈辱。
斯人已逝,继承他的遗志及完成他的心愿才是最好的怀念。纵观当今的中国,皖系做不到、直系做不到、南方的国民党也做不到。“微斯人,吾谁与归?”这是张汉卿的哀恸。
鉴于蔡锷将军在他人生中第一段道路上给予的不吝帮助,张汉卿决定尽己所能给其后事一个哀荣,无论是作为良师益友的怀念,还是作为人民党主席对这位建党发起人的致敬。他坚定地要求父亲向中|央提出国葬。
虽然与蔡锷没有交集,但冲着人家对自己长子的无私力挺,张作霖也决定大义一把。就在噩耗传来的第二天,他即通电中|央:“蔡公松坡,以义立人,以勇殉志,舍生负气,异口同悲。溯自辛亥以来,此公义旗首起,艰险备尝;缔造共和,厥功最伟。且积年为国宣劳,家无积资,尤堪恸惜。国家追念元勋,自应赐予国葬,并于京师及立功省份特建专祠铸像,遗族从优议恤,益彰国家崇德报功、矜式来兹之至意。”
张作霖的锦上添花换来了回应,上至黎总统、段总理,下至各省督军各党派各势力集团都纷纷赞同。为了给国葬大开方便之门,中华民国国会还迅速通过了中国第一部《国葬法》。
黎元洪以大总统名义给银二万元治丧,并以私人名义赙赠4000元,以示尊崇。
袁世凯的三个儿子也先后致电吊唁,并为其父所为而愧疚道歉。袁克文挽联最具代表性:“国民模范军人表率;自由魂魄共和精神”。
苍松呜咽,举国同悲。张汉卿给蔡锷的身后事给予了极尽哀荣,尊崇其为“擎天巨擘、古今完人”。他安排在奉天设立祭坛,并亲临致奠,以感念他的知遇之恩、朋友之情。
他呕心沥血地大作了一篇文章,悲痛地在《奉天时报》上详细回忆了与蔡锷相识、相知、相友的过程,字里行间满是深情,当然都是高大上的一面。在文中,他悼念蔡锷是“一代完人”,并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松坡先生无疑是重于泰山的。”在最后,他代表人民党主席亲切地赞扬蔡锷为“人民党忠诚的战士,党的奠基人之一”。
这是蔡锷应得的。虽然在人民党筹备、建立的过程中他没有亲自酝酿过哪怕一条规章、制度或者方针、政策,但张汉卿屡屡扯起他的虎皮为人民党的诞生增加知名度,也算是间接了做出了贡献。从这一意义上说,他被张汉卿称为“人民党的奠基人之一”,是名符其实的。
当然张汉卿不会提及他们“一起嫖过娼”的友情。儿女情长的另一面,就让它随风飘去吧,死者为大,为尊者讳,都是中国美好的传统呢。
不过也有不识趣的。作为历史上出名的楹联圣手,杨度一生可传的挽联甚多,可是他挽蔡的一副挽联,并不高明,在如蝗的赞誉中,因此显得最引人注意:“魂魄异乡归,于今豪杰为神,万里河山皆雨泣;东南民力尽,太息疮痍满目,当时成败已沧桑。”
因为两人政见立场相对立的缘故,所以他的下联可说完全是对蔡的成就唱反调。但是考虑场合,他的这点小伎俩徒让人觉得甚没意思,无怪乎他的老师王闿运说他“憨直”、不圆通,并评价他:“弟子杨度,书痴自谓不痴,徒挨一顿骂耳。”将他与蔡锷比较,认为杨度才高气傲,以澄清天下自许,往往是考虑不周,急于求成;而蔡锷智虑深沉,胸怀大志而不露锋芒。如果蔡锷能与杨度合作,他们的成就不可限量。
在帝制运动失败后,蔡锷还为帝制首恶杨度辩解:“湘人杨度,曩倡《君宪救国论》,附袁以行其志,实具苦衷,较之攀附尊荣者,究不可同日语。望政|府为国惜才,俾邀宽典。”相比较于杨度的气度,高下可见。
作为蔡锷的红颜知己,小凤仙也陷入深深的悲痛中。在北京中|央公园举行隆重公祭时,她乘坐白马素车,身穿蓝布长衫步入灵堂,向蔡锷遗像恸哭,并三鞠躬,随后即急速掩面退出灵堂,生怕人认出自己。也许在她心中,自己如此卑微的身份根本上不得台面,在举国同哀的日子,又怎么能让身后哀荣不衰的蔡大将军被人说三道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