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是时,张作霖仅控制了奉天省大部分富饶区域和吉林、黑龙江两省的大中城市,在张汉卿准备将其作为后院的那些偏远地方,匪患迭起,很多地方都成了“胡子”(土匪)的天下。据不完全统计,在东北,仅人数在数百人以上的有名的“胡子”头就有百十余名。当时的东北,全境内共计有154个县,其中有100多个被“胡子”盘踞着,真正被奉系占据的还不到50个县,且还经常处在“胡子”的威胁下。
土改在奉天相对比较顺利,这里是张作霖盘踞多年的地方,人口稠密,经济也相对较发达,驻军也多,因此除偶尔冒出些许不成器的毛贼,好几年间还是很平静的。
但是吉林、黑龙江的情况很不同。民国时期,吉林的面积远比现代地理上来得大,此时还有22个县未划归黑省管辖,而黑龙江也有一块地方属于东省特别区的范畴。吉林是地大兵少,自然很多地方顾不到,黑龙江是各方势力参差,管理混乱。张作霖刚刚接手两省,手还没来得及触向偏远地方,这些不安的家伙就给了他下马威。
原因是在全东北进行的土改。随着“新民土改”的渐有成效,各地纷纷效仿。由于政|府几乎是进行无本“生意”----强行收回地主土地分配给无地农民,然后许以10年的本息,这当然为一大批既得利益者所不容。在人人可分得土地及“包产到户”的吸引下,立场“不坚定”的胡子们纷纷回家务农----做土匪可不是长久之计。奉天的情况好些,因政|府有武力为后盾,一般地主只能在心里骂娘,诅咒着这万恶的自治政|府。吉、黑两省的一些人叫嚣着到北京呈愿,可是关外已非中枢诸公所能控制,一些人便与土匪合作,以资与奉军对抗。
为了瓦解多如牛毛的土匪,张作霖命令在各地发贴布告,接受各地土匪们的投诚。政|府不但既往不咎,而且可以每人免费分得一块地(当然仅限于吉、黑两省)。有些规模较大的土匪群,还就地封为当地治安队,来个以毒攻毒。
这是张作霖对于自身“马仔”生涯换来的心得,他本人就是受招安起家,因而对这个方法很有信心。有了吃的,谁还去做那些饮马茹血的勾当?他是想用田地松散土匪的联盟,让他们安顿下来。张汉卿认为未经过改造的土匪不可能一撮而就成为老实的庄稼人,因此不大赞成这种另类的纵容。
一些吃不起苦的土匪们先是为获得土地而高兴,然后又为需要自己操劳而不满----田间的辛苦岂能如做胡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来得痛快?而且政|府的免费土地不是容易获得的,需要种种条件。既要受管、又要受累,哪有土匪来得痛快?
加上日本人一蛊惑,大大小小的胡子又起了不安分的心思。不少人仍又转身做了本行。
于是1918年5月,北满境内“受封”的“中|央胡子”发动骚乱,先后占据东宁、东安、同江等县城,截断了牡丹江至佳木斯的铁路交通线,并号称要与白俄军“会师哈尔滨”。随后,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胡子”们接连洗劫了萝北和依兰两座县城。城内,大小店铺抢劫一空,刚上任十多天的县政|府包括萝北县长在内的干部20多人,被集体枪杀,依兰县长的妻子遭土匪弓虽女干后含恨上吊自杀。以至于一直觊觎中国东北的日本政|府也适时表达了“关切”,意在言外。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张作霖立志要做东北王,岂能让这一小撮力量搅了大局?
“胡子”问题已经发展成奉系在黑土地上生存壮大的重大威胁,也极可能给立图乘机干涉东北内政的外国干涉军以机会。胡子出身的张作霖虽然手下也多是胡子出身,但当胡子威胁到他在东北的生存和权威时,下手也不含乎。在10年前,他即以剿匪出名,被朝廷及民间尊称为辽西“剿匪大英雄”,才有今天奉系壮大的机会。时隔多年,为了保证东北政权的稳定和土改的胜利,又要来一次剿匪了。
在张作霖的亲自过问下,东三省巡阅使总部决定,投入主力部队进行剿匪,并委任东三省巡阅使署参谋长张作相为“剿匪总司令”,以张汉卿为实际执行常务的副总司令,三省督军划界分区围剿土匪,并以张汉卿为总协调,这实质上标志着少帅又一次站在奉军高层协调并领导新老奉系的力量。
这一次,新老派系对少帅的管理抱以空前的支持。一是张汉卿在前不久的作战指挥中极具兵家本色,让老奉系心服口服,故而调到吉林协助剿匪的汲金纯师言听计从;另外大家都是既得利益者,东北匪乱实质上是砸大家的饭碗,所以同仇敌忾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