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告诉你,我们在天津的道奇汽车厂现在年产卡车十万辆、及年产汽车三万辆,我们用不起?我分分钟可以全部把汉冶萍买下!(盛恩颐表示不服)
是我们不愿意!我们宁愿把钱拿出来,建大学、修铁路、造铁厂、造船厂、造机器、造飞机、造大桥,无非是想早一天把中国变得强大起来,把一切侵略者赶出中国去!你以为你念了几年洋文,喝过几瓶洋墨水,就敢嘲笑努力为中国强大而辛勤努力的贫苦百姓!
至于我,的确是大军阀出身,可是我既没有做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人们常说,你不能选择出身,但你可以改造出身。我用我出身的优势,努力在为国家做事,为唤醒民众而呐喊。
我是这样的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这是我的座右铭。希望能与你共勉!”
宋子文目瞪口呆:这不是他心目中的胡崽子形象,似乎奉系也没他说得那样高大上,但是一桩桩、一件件民国人们耳闻能详的事实告诉他,这不容置疑。
他惯常的敏捷才思、娴熟英文,在张汉卿的直白下根本无法起到应有的作用,他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那孙大元帅一心为国,在南方为护法护国斗争了那么多年,你为什么还要抢他的地盘!?”
张汉卿嘲笑地看着他:“你说的是你的姐夫吧?我不否认孙先生有理想、有抱负,也有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但是他把一腔热血和精力都用在了推翻政|府上,无论合法时的袁世凯、或是卖国时的袁世凯、段祺瑞时的中|央、后段祺瑞时的中|央,他是为打而打,目的只有一个:建立他所认可的民国!
但他的民国在哪里?他的人民幸福程度如何?据我所知,不但粤省百姓称赞陈炯明的治省手段、连规模庞大的商会也反对孙逸仙穷兵黩武。广东乱了七年,经济建设也耽搁了七年,原本通商大埠的广州,现在进出口总额甚至远远赶不上哈尔滨!
他不是为人民谋福利,他是在为自己打天下!你不可能不知道他改组中华革命党时要全体党员向他效忠的事实,你应该听说他要党员按手印来表示服从他、以至于辛亥革命的元老黄兴都要和他翻脸!
现在中|央已经实现了最大程度的统一,他之前还在南方利用一群蕞尔小党北伐,却被不甘心受他驱使的士兵们赶走。明明是被逼着离开广州,却非要弄出一付义愤填膺的样子,在报纸上叫嚣说什么叛军炮轰总统府!
他孙大炮有几斤几两,能挡得住粤军一天的围攻?若非粤军看在他原先大元帅的份上不下杀手,他还能活着说话?我在珠江口倒和他炮轰了一阵,他不也是老老实实地逃到香|港又再去上海?所以说他不是政治家,不是军事家,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政客!”
他讥笑地说:“你喜欢吊洋文,那政客你懂不懂?它的英语叫Politician,而不是政治家的单词,States|man?这个你应该比我懂!”
宋子文彻底败了,败得干脆利索,他无从反驳,只能咬牙切齿地说:“我会记住今天的事,将来必以百倍偿还。”
张汉卿笑笑:“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
宋子文脸都绿了,此时黄显声已率领保卫人员进入场中,只待一声令下便要拿人。在张汉卿的地盘上,宋子文根本没有讲理的地方去。他惊惶地说:“你要做什么?”
盛爱颐也脸色大变,她看着张汉卿,面带忧容:“少帅,子文只是一时气怒失言,请您放过他!”
张汉卿挥挥手,黄显声止住手下的动作。场中人都看着张汉卿,仲秋的傍晚,从窗口吹来一阵江风,拂在众人身上凉凉的。
张汉卿扫过众人,目光落在宋子文身上,又看了看盛爱颐,淡淡地说:“我不会拿他怎么样。我还想留着他向孙先生带句话:中国统一,是大势所趋。无论什么信仰,什么党派,只要在一个中国的前提下都可以谈。我希望人民党将来不是国民党的敌人,但如果它非要这样做,人民党将是它非常合格的敌人!”
他盯着宋子文:“我不会杀你是因为,你目前还不配做我的敌人!”
宋子文失魂落魄地点点头,再也不敢说一句强硬的话,他不声不响地冲出去,甚至没有跟盛爱颐道别…倒是盛爱颐追出去,从怀中取出一片金叶子,温柔地说:“拿着做路费。”
宋子文手捧金叶子,感激地说:“谨如,谢谢你。你愿意我和一起走吗?”
盛爱颐摇摇头说:“过两天我哥哥要回上海,我跟他一起走。”
宋子文看着她,期待着她能够邀请他一起走,但是盛爱颐微微颔首说:“一路珍重”,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满脸惆怅的宋子文独自伫立在风中…
他不知道,这一片金叶子,是盛爱颐给他最后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