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国家的少帅亲口对自己钻研了一生、为之长掬一把心酸泪的职业的肯定!何老幺泪流满面,前半生经历过多少苦难都没有叫过一声苦流过一滴泪的他,在少帅的谆谆话语中禁不住了。我们做的是一个职业,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来,谁敢再看不起咱们这些卖艺的?
少帅都认可了!
就是梅兰芳、刘喜奎、溥侗这些人,也为张汉卿的气魄感动。他们在公众场合被称为老板、先生的,其实他们自己清楚,在对方的心中,他们是什么地位!
阮玲玉更是感动:少帅为了自己,把他们这些之前上千年不入流的职业拔高到这种高度,他的一席话堪比铁甲坚盾,足以抵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流言蜚语。她痴痴地看着舞台中心的张汉卿,发现他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很伟岸。
装逼已毕,他和气地拍拍何老幺的肩:“何班主,这个剧种叫什么呢?”
叫什么?何老幺尴尬了。对于这些把戏,从古到今,还真没有一个具体的叫法。各地众说纷纭,有说玩把戏的、跑马地儿的、杂耍的、马戏(不一定有马)都没个正式名字。
古代有水平的人不会在这方面上心,所以尽管这个剧种流传千年,却始终没能够像京剧、黄梅戏等一样统一过。
何老幺走南闯北,与各行人打交道的经验是丰富的。既然少帅吹捧,不管原因为何,总之对自己这一行当大有好处,借花献佛的道理是懂得的。于是他恭敬地说:“这一行当有许多名称,既然少帅动问,我也不敢不说,总之是难登大堂之雅了。
若是能得少帅正名,也是我们这一行当之福。”
张汉卿笑笑,装作沉吟了一下说:“这么好的技艺,却没有个好名字,的确对它的发展不利。这样,我给它起一个名字,你看好不好?此剧项目包罗万象,可称一个‘杂’字;剧中花样多端,非一般人所能达到,可称一个‘技’字,咱们就叫它为‘杂技’如何?”
何老幺率先叫好,演艺圈内也随之捧场,就是于凤至、宋美龄等人也在心中暗暗称赞:“张郎有急才,这个名字起得确实贴切!”
会后随着人民党宣传部的一篇《少帅在大连湾的讲话》让张汉卿“职业不分贵贱”的平民思想传播到全国城乡各地,“杂技”也从此成为这一行当统一名称而叫响了,不能不说是张汉卿的贡献。
兴致勃勃地,张汉卿趁机宣布他已经构思了数天的计划:要让文工团一炮叫响,何不趁热打铁?他恢复了庄重的神情说:“诸位,非常感谢你们对于前线劳军的支持,将士们的回馈非常不错。借着这个机会,我宣布将在人民军各级政治部成立文工团,但凡有一技之长者,歌舞、话剧、杂技等都可以踊跃加入。我刚才已经征求了阮玲玉小姐的意见,她愿意特聘为总政驻朝前线文工团的成员,并担任临时团长,负责人员的招募与组织。”
他打断了阮玲玉的摇手,后者不知所措地听着他大吹海螺。这个事,她也是刚刚听说,什么又特聘,还担任了临时团长,这都什么事啊!不过冲着少帅刚刚对她的保证,她无论如何不会去拆他的台,总之他不会害她!
第一次听说军队里征兵还征唱歌跳舞的,与会人员都很惊奇。他们都目瞪口呆地看向阮玲玉,这个娇俏的女孩儿也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家,不知是被少帅的话惊到还是害羞。不过想到她十八、九岁的年纪后,镇不住这种场面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有人忍不住提问说:“少帅,这什么文工团算是人民军的官兵吗?”
张汉卿嘿嘿一笑说:“当然。拿枪的是兵,拿乐器唱歌跳舞的同样是兵,而且有既定的军衔和职务。不过是文职的军队,但它的作用甚至比枪炮更大。
当然,深入前线,危险不逊于前线的官兵,但这也是它存在的意义所在。朝战之后,全国上下一片参军的拳拳之心,我们这样做,也是让艺人也有为国效劳的机会。”
一片哗然。
看来少帅为了推出这项政策做了许多准备,这也部分稀释了“为阮玲玉量身定做”的怀疑。原来,少帅接近阮玲玉,抬举杂技艺人,是有目的的。
何老幺首先表态支持。他不理解什么是文工团,但少帅给了他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要设法报答。能够不丢本业并成为人民军的一员,那是无上的光荣。要知道,人民军虽然数量相对庞大,但经过多次优胜劣汰,这支军队已经在全国人民心中树立了很好的口碑。
他需要给少帅站台,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而且既然少帅把劳军上升到爱国的地步,这一步,他是无论如何要迈出去的。
因此,他第一个站出来,铿锵有力地说:“我们这帮耍杂技的,承蒙少帅不弃,还能对国家有点用处,只要少帅需要,我们请求加入!”
他是班头,按照行业传统,是可以代表整个班子具有完全决定权的。半生的闯荡经验告诉他,花花轿子抬人,需要出头的时候,绝不能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