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你硬了,你就给我编排上了,这是让我给你带新人呗?嘁,不过也成,那小子是块料子,这样,抓狐妖时,老冯不是走了么,这班头的位置,你给那黄尚文挂上,回头办起事来能利索些。”李洪义心烦意乱,好气又好笑。
小捕头想了想:“有些不合规矩,太早了些,嗯,我就说是捕神大人发的话,让他们自己猜去,反正没人敢来找你对质。”
“嗯,就这么办。喏,天色也不早了,有些饿了,走吧,老地方对付一口。”李洪义倒也无所谓,总归他如今官大一级,怎么都行。
两人出了大堂,跟当值的差役交待了一番,便扬长而去。
而那当值的,都惊得呆了,左右看了看,赶忙捡了个人出来,去黄尚文家里报信,其他几个忙不迭商量着要置办些礼数。一时间热闹非常。毕竟班头连年有,进门三两天就上位这么稀罕的,绝无仅有。
看官听说,话分两头,却说那黄尚文一路回返家中,他家娘子这几日变了个人,整日里羞羞怯怯的,一副小媳妇模样,里里外外都透着份甜蜜的滋味,早早备好了饭食,盼在门口。见他回来,埋头拉着袖子就往里扯,像是怕被人看了去。黄尚文满脸的汗渍,一身邋遢,怕脏了女人,赶忙抽手出来,道:“脏脏脏,我且冲洗一把。”
他娘子英淑却不理会,照旧一把抓了他袖子去往饭桌,道:“不打紧,先吃了,免得凉咯,吃完再洗。听话。”
“好好好,别扯着,别扯着,就吃,就吃。”黄尚文呀呀直叫,身体却听话得被扯着就走。
两人上了桌,英淑看着黄尚文狼吞虎咽的,越看越甜蜜,她在旁边帮着夹菜,道:“慢些吃,没人抢你的,不够锅里还有些。”
她越看越是欢喜,又道:“尚文啊,这几日可幸苦了,我听二舅爷说,你在衙门干得还成?大家伙都夸你呢!说你机灵勤快,有本事。诶,你说,咋要不也学二舅家,在院子里立上一棵平安树?人都说灵验,保太平的呢。”
“种树?长出来猴年马月呢?英淑,你别小看人,我实话跟你讲,就我这本事,不出两年,给你换个大宅子。你信是不信。”黄尚文端着碗到处挑挑拣拣着夹菜,嘴里卡兹卡兹,含糊不清地就开始吹牛皮。
“信的,信的。不过啊,咱慢慢来,莫要捉急。反正我都嫁了你了,你如何,我便如何,日子怎么都是过,这几日我已觉着分外快活。且要你知道,我信你的。”刘英淑眼睛弯成两个月牙,心里美滋滋地看着相公着急忙慌的模样。
黄尚文登时就不干了,他碗筷一放,道:“诶呀,跟你说不明白,我跟你讲,这几日我看明白了,衙门里人头是多,可大半都是胡混日子的,我这几日看得多,想的多,做得也多,着实给二舅爷涨了把脸。可不是我吹,就这班子人,我一个能顶它十个。你也莫要小瞧了我,我不是小孩咯,回头咱有钱了,风风光光再把你娶一回,就按一品夫人那个档次来,我讲给你听哦:
那是红绸翠盖,八抬大轿,十个丫鬟,三百仪仗,分水陆开道,前后相随,四面香车宝马,处处欢歌喜舞。。。”
黄尚文说到兴起,站起身来手舞足蹈,又一手叉腰,做那高头大马的骑士风度。家徒四壁,烛火将影子射到后面整片的白墙,那个人影岿然自大,像是在大声喊着:我是大人了,我很了不起,我什么都可以!
刘英淑笑吟吟看着夫君在那大发厥词,心里欢喜地无以伦比。也不去打断,见黄尚文已经放了碗筷,她便拿起筷子,就着剩下的饭菜开始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笑道:“嗯,好,我信你的。”
正吹着牛,恰恰讲到将来要九天揽月,下洋捉鳖的桥段之时,门口有人哐哐哐的来敲打。刘英淑赶忙收拾碗筷,黄尚文抬脚去开门。
竟然见的门口站着个差役,早些衙门里朱班头招呼过,姓马。当时粗粗见了个礼,也没甚交情,却不知来此作甚。便道:“咦,老马哥,何事寻我?”
老马笑脸如花:“黄哥儿你运道来了,捕神大人亲点,赶明儿你就是黄班头,我老马以后跟你混了。诶诶诶,你这什么气色,别介啊,千真万确,李捕头叫我来通传一声。此事千真万确。”
黄尚文差点把门给摔上了,又见老马说得煞有介事,还取出了李正气手写的条*子。这才知道真的时来运转,他忘了自己是怎么送走溜须拍马的老马,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客厅。就坐在饭桌前讷讷不语,手里拽着个条*子。
“怎么了?来的是谁?怎的就魂不守舍了?”刘英淑洗了碗筷,见黄尚文默默坐着,不言不语,便自好奇。
她上前拍了夫君一把。
黄尚文一下跳了起来,举着条*子哈哈大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你男人我!要发达啦!明儿我就摇身一变。。”
说着他摆了个戏文里的白鹤亮翅,目光炯炯:
“嘿嘿,黄班头多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