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孤家寡人,从来没有感受过夫妻恩爱和睦,家庭圆满幸福的滋味,而今看到黄小子一家,那种快乐仿佛从心底里透出来一般。
老伙计的那张老脸,看着恭敬,实则大半都是骄傲和自豪。
“是啊~快活啊”,他心中苦闷,想到自己一身的秘密,想到老仆死在那孤苦伶仃的秋风秋雨中,想到了自己孤立无援的日日挣扎。
杯中的酒,满桌的菜,却好苦涩?
再看看老孙,暗房里一盅小酒,便喝得有滋有味。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然则酒入愁肠,乃是愁上加愁。
他端起酒壶,往肚子里直接咕咚咕咚倒了半壶。
忽然脑海里又闪过被那霍元龙一脚踩在心间,居高临下蔑视着他的画面,一时竟有些痴了。
他举着根筷子,轻轻敲击桌面,唱到:
忽忽旧怨未曾了,一片新仇待酒浇。
东一雕,西一雕,把个骨肉销。
惶惶岁月催人老,大鬼小鬼来作妖,
你一刀,我一刀,要我样样抛。”
捕神眼中终有晶莹闪动,想起了禁事局上官明褒实贬的虚情假意,和同僚笑里藏刀的一片和气,愤怒终于忍不住排山倒海而出:
“丈夫戚戚来做小!此恨绵绵怎个消?”
筷子啪塔一声,断了两截。他捏起桌上酒壶,觉得好生不利索,干脆抓起地上的酒坛子,撇了盖子去,咚咚咚灌了几口。
“呼,痛快!”
看官听说,古语有云:
这世间事,殊有巧合,但冥冥中,自有注定。
楼下忽然有杂嚷声四起,有人一路喊着:“都让让,让让,军爷们要借个道,各位,对不住了,暂且给让个道出来噻。。”
李洪义听得军爷这两个字,下意识转头去看,见楼下各处铺子都在收拾整理,往两边尽量靠去。
当中留了条空路出来,将将两人宽窄,人们都挤在门边弄口,好奇地往那边巷子头打探。
只见那边远远两个军士,抬着一个麻袋套住的大缸,上面顶起来老高,看形状该是一棵小树。
看着不大,但显然分量不轻,两个军士将将抬着,行动很是不便。
此时人群分开,却只露出两人宽窄,便有些为难,两人过去不难,抬着大缸却是麻烦,要么就只能分前后两人,一人倒着走,一人正着走,给抬过去。
两人吭哧吭哧转着圈,旁边一个壮汉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抱住了大缸,道:“都闪开,我来!”
正是苟四海,他一把抱起大缸,轻松掂了掂:“嗯还行,你们两个,操练偷懒了呀,回去要加练,记住了么!”
那两个翻着白眼,正式回应:“清楚明白!”
苟四海哈哈一笑,抱着大缸大踏步前行,快要走到窄巷口时,接到报信的黄尚文踢踢踏踏跑了出来。
“三哥,这,这,这是何物?”一见苟四海当头抱个大缸,他吓了一跳。
李文博和霍元龙在两边钻了出来,李文博上去一把搂过他肩膀:“嘿嘿,老四,前面跟你说好的呀,给弟妹的见面礼!”
旁边霍元龙咳咳咳几声,道:“发财树,里面是棵发财树,咱那边库房满了,装不下,拉你这边来了,就当是给王爷分忧,借你房子放一放。”
说着使了个“你懂的”眼神。
黄尚文目瞪口呆,发财树么?好似英淑之前就想要一棵来着,这不赶巧了?忙不迭道:“好好好,咱家英淑就喜欢这个。”
霍元龙大喜,使劲拍着老四肩膀:“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走走走,看弟妹去!”
一帮人前呼后拥地挤进窄巷子去了。后面巷子里各家铺子又开始乱糟糟地将场面铺开,渐渐恢复了之前拥挤的街道。
没有人知道,在那家酒肆的二楼,有个人目眦欲裂,手里一把掐碎了酒坛,碎片嵌入皮肉尚不自知。
“竟有这种事,竟有这种事?这黄家小子黄尚文,竟然跟这三个东西是兄弟?竟然一直瞒着我来着?”
“是了,是了!我遣他去查马老三,结果那霍元龙来禁事局砸了我一头血。”
“我还疑惑,莫不是有仇怨,恁得嚣张?原来却是早有预谋,是冲着我来的?”
还有他们三个去取那棵宝树,我想不通,区区一棵树,怎么的就敢如此羞辱一个禁事局的二把手,堂堂御封新任捕神?”
“却原来是送到他家来的,这也是早有前因,方有后果?然后把我把我一脚踩下,名声扫地!声名扫地!”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这黄尚文在后面搅风搅雨,还在我面前扮得温良谦恭?”
“好你个黄尚文!好你个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