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咎眉头微皱,这么一说,九大上宗岂非只是紫微大世界中颇不足道的一股势力,天外之客,划界一隅以自守?
杜明伦仿佛看穿归无咎心思,笑道:“不过,若论道行精粗,双方却差距极大。我九宗上法,不知锤炼所少载,早臻至纯圆满、人与道合;而彼之法门,却是百家杂糅,博而不纯。双方根基道法,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譬如其与我辈近道真君境界相当者,看似一举一动、一拳一剑亦可波及数万里,也算是有大法力的;但若与我九宗真君为敌,就算是十敌一、百敌一,也决计不是对手。”
“再者说,我辈斩分之境的天尊大能,时机一至、心念一动,破界飞升立时可成。而此辈修至如此境界者,一百人中却有九十九人坐困此界,直至为天地劫力所噬,能够体悟天心、破界而去的,不过百分之一。”
归无咎道:“既然强弱分明,为何又不能深入呢?”
杜明伦摆手道:“这里有一桩难事。若论同等境界相斗,这些土著实在是不足一提。但彼之修炼体系与九宗迥异,我真君境界以下者,入彼地界行事,不免束手束脚。”
“九宗成就之法,真传弟子臻至元婴四重后,法会夺魁,便可于‘玄浑琉璃天’中一举证位大能。而此处土著之修炼法则却大不相同。此辈元婴境界之后,感悟天地法则的这一关键阶段,却被割裂成三个小境界。三境界之后,方才步入与近道大能相当的极高层次。”
归无咎沉吟道:“照此说来,莫不是土著之中胜过我元婴境修士的,实在为数过多?”
杜明伦道:“正是此理。九宗元婴四重境者,较之其元婴之上的第一个小境界,已可越级胜之;但对其第二个小境界,便只有自保之功。星君出手亦是同理,至多胜过第二个小境界,只能在和第三个小境界手中自保不失。”
“须知九宗根基虽在近道真君、斩分大能,但实际真正做事还是要依靠金丹、元婴境界的修士。这一层行事不力,大体也只能静观其变,以免打草惊蛇。”
“待得有朝一日‘太质之气’积蓄圆满一举释放,这一界修炼法则自然为之剧变,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此辈元婴之上的上进之路自然断绝。”
归无咎道:“此处土著文明,能够助我治愈玉鼎失足之相?”
杜明伦饮一口酒,沉吟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些土著文明虽然功法、丹法俱甚粗陋,但其物产之用,也有我天外传承未能涉足之妙境。”
“三十余万年前,幽寰宗有一位资质极佳的弟子,天生乃是‘十二大天残地缺相’中的‘离魂不复’之相。抱着万一之念,前往紫微大世界深处的人道文明寻找机缘。最终竟治愈而归,证位大能。你的‘玉鼎失足’之相纵然极难,总要比分属‘三不可治’的‘离魂不复’、‘内外通感’等相容易许多。”
归无咎诧异道:“想必这些土著文明,当落户于紫微大世界极深远处。难道九大上宗竟有办法传送到那等地界么?”
杜明伦笑道:“本来是难能的。但托今日形势之变化,却刚好可以做到。”
“虽有成例在前,但这些土著人道文明疆域何其广大,成功之望,也不过是是一线生机。你,可愿前往?”
归无咎沉默片刻,坚定地道:“既然如此,也唯有去试一试。”
杜明伦叹息道:“你想清楚了么?”
归无咎点了点头,很坚决。
杜明伦道:“好。”
旋即起身叹道:“实则你进入其间,也有一桩益处。你道魔兼修,固然有印证之功,但也有一桩不美。因你‘天人立地根’之法所需实战印证极多,你魔道功法已臻至金丹巅峰,和同辈交手再也难以感悟到那生死一线之境。而在九宗传承的功法序列中,想要跨界匹敌元婴修士,那是绝不可能的。”
“但若立足于人道土著中,却未必不能。”
归无咎闻言心中一动。
杜明伦把手一拂,异象显化,归无咎进来庭院的立足之处,重又出现一口波光粼粼的绿色,仿佛一只五六尺宽的井口。
杜明伦道:“先前简真君予你一道令符。库藏之物,你尽管去取。若还需要什么外物,离开藏象宗之前随时来要。待你准备妥当、成就金丹后,那苍茫世界的入口自然会出现在你面前。”
归无咎知他是送客之意,起身一礼,极洒脱的转身离去,站立在那绿色光华之中,人影瞬间消失不见。
这时,那四株藤萝架外的墙上,方才杜明伦面壁凝思之处,突然从中走出一个灰袍人。这人面容微黑,身形极为瘦削,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了。
灰袍人道:“奇哉,你竟想到了这样的办法。”
杜明伦淡然道:“有何不妥?若贸然处置,万一坏了念莎道心,岂非得不偿失?他既仍然以越衡弟子自居,给他一线机会,又有何妨?”
“若是他老死蛮荒也就罢了,等若此生放逐于外;就算侥幸成功,也要经过回来的那处出口......他若有异心,必死无葬身之地。”
“他若依旧站在我们这一方,倒也是四百年之会上,一枚得力的棋子。”
灰袍人道:“既阻绝了辰阳剑山一方趁虚而入的机会,又保留了为我所用的可能,面上也步步周到,不至于太难看......你杜明伦的谋略和城府,我是学不来的。如我行事,要么杀了,要么软禁起来,纵有小患,抵不过安全为上。”
杜明伦叹道:“若不是为了念莎,他或许会成为我藏象宗中兴的关键人物。”
Ps:大转折兼设定写完了,这两天太赶了,回头再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