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咎暗暗摇头。
若是紫薇大世界中驻扎着一位堪比“飞升之后”境界的强者,岂非横扫一界也绰绰有余?
要么是自己修为尚低,判断失准;要么是其中暗藏着不为人知的玄机。
见阴阳道主人先与四位道尊议事,归无咎索性先暂时等候。
岂料一阵光影折射之下,一具黑袍人出现在归无咎、秦梦霖面前,只是身量变得与常人一般大小。而抬首望天,那光环之内,五道气机仍存。看来竟似是动用了什么分身一类的法门。
阴阳道主人落在二人面前后,也不说话。只曲指一弹,一枚灵秀润滑的种子无端显化。
那一枚种子没头苍蝇般转了两圈,忽地一分为二,各奔东西。
同时东西方向各自出现一物。其中出现在东方的,似乎是一直小巧玲珑的磨盘。无限川流水韵从那磨盘之中注入,不知归于何处。那一枚种子,立刻便为那“磨盘”吞没进去。
而出现在西方那物,却使得归无咎不由双眸一凝。
那物是个灵光剔透的水晶球,其中星星点点越有数千,看形貌,却和越衡宗《通灵显化真形图》本形相似八九。另外一枚种子,极迅捷的一钻,一个恍惚之后,已经出现在那水晶球的正中。
数息之后,两枚种子分别自“磨盘”、“水晶球”之中钻了出来,新芽萌动,变幻形态。只十余息的功夫,便成长为润泽明洁的两朵青莲。
但是仔细一望,不难分辨。生自于“磨盘”中的那一粒种子,所长成的十二瓣青莲圆融无暇,丰腴饱满到了极点;而生自于水晶球中的那一朵莲花,仅十一瓣完美无缺,最后一瓣,却似有不足之象。
阴阳道主微笑道:“是否如这显化之象所示,翌日你亲临越衡,得见那物真容之后,自可验证。”
这句话,自然是对秦梦霖说的。
归无咎心中明悟。如今归无咎、秦梦霖心意相通,交换识忆之后二人皆已知晓。当初秦梦霖本当投身于四洲六海,归入越衡。但却被阴阳道主人以大法力截胡了去。想来秦梦霖在阴阳道主心中甚为重要,怕她心中有所隔阂,固而以此开示。
秦梦霖从容一礼,平静言道:“师尊不必如此。弟子虽然寻回前世心识,但这一世的传道因果,同修三法之道途,却已成事实,终难磨灭。”
阴阳道主人一颔首,笑道:“你看得透彻便好。”
又笑着摇头道:“我徒行事风貌,果然迥异于往日。”
归无咎心中忽的生出十分奇怪的感觉。
诸如荀申、孔萱这等极有可能踏出最后一步的杰出嫡传,门派之中的前辈往往予以礼遇。但是再如何看重,毕竟双方眼下的修为、辈分都相差甚远。那些道尊、上真言谈举止之中,总难免流露出“折节下交”的刻意来。
就算是归无咎,也是经由孔雀圣祖作保,显露出真实身份之后,才取得了绝对的超然地位。
可是这位阴阳道主人,“阮文琴”之师,却似乎真的和自己的徒儿相接如友邻。这份发自内心的平等尊重,是归无咎前所未见的。
阴阳道主人似乎洞彻了归无咎心意,笑道:“我阴阳道一脉,九劫成道,前后相继,自然与仙家不同。我徒文琴……梦霖修到我今日境界之时,便是我破去最后一劫,功德完满之日。你日后自然会明白。”
又转身望向秦梦霖,道:“已经做出了选择,再无动摇?”
秦梦霖扭头望了归无咎一眼,只简洁的吐出一个字:“是。”
阴阳道主人一叹,道:“可惜了。”
归无咎忽地心中一动,道:“何惜之有?”
阴阳道主人深深望了归无咎一眼,笑道:“你们九宗道术虽精……但与九宗为敌,反而于我更有吸引力。只是天机难测,既然下一代的阴阳道主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也只得勉为其难,与你们做个朋友。”
归无咎闻言,不觉怔然。
如果是一个低境修士如此说话,归无咎只当是他有意寻求刺激;但是眼前这功参造化之人如此说,必有深意。
阴阳道主人又言道:“以这小物件为演算之媒,我本以为已将你们越衡宗的手段推算得七七八八。可是梦霖转生本界的因果,我却未能推演出来。单凭这一手,便也值得我高看一眼。如今此物物归原主,算是个小小的见面礼。”
“此物经我重新祭炼,用途与从前大不相同。你也没有必要将之交还宗门了,留着自用便好。”
话音将落,一枚二寸长短、若真若幻的小金鱼自阴阳道主人袖中钻出,空中转悠了两圈后,缓缓落在归无咎掌心。
此物似乎和归无咎天然契合,极灵动的一扑腾之后,旋如飞鱼入水,钻入归无咎经脉之中。
见到这和自己道途息息相关的之物,归无咎念中的“久违”之感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