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归无咎无有表示,金志和续道:“若是归掌门有意,两月之后,尘海宗上下当大起一场‘完璧宴’,为道友接风洗尘。”
所谓“完璧”,自然指的是晋宁道重归尘海之事。
归无咎道:“容归某思之。”
二人又闲叙了一阵后,归无咎便吩咐下去,备下宴席,盛情款待。不过金志和却坚决推辞。并言道三日之后,再来相询。
……
当日子夜,明月当空。
归无咎自定中醒来,缓缓睁开双目,玩味一笑。
略一思量之后,归无咎撤下了殿外禁制法阵。
数息之后,一个轻飘飘的声音道:“归掌门好敏锐的感知手段。”
赫然是金志和暗中潜返。
归无咎淡淡道:“金道友若是存心隐匿,动静该当更小一些。”
金志和一愕,笑道:“归掌门倒是看得起金某。”
言毕,便随意寻了一席坐下,仪态较白日时可要从容许多。
归无咎以静制动,再不发一言,只待其主动言明来意。
金志和自席上随意取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长长出了一口气,又反复打量归无咎两眼,才道:“金某思来想去,要行一步险棋。”
迎着归无咎目光,金志和续道:“归掌门可知,按照原先计划。若是你同意去赴那‘完璧宴’,将会发生何事?”
归无咎心中一动,已大致有了答案。
不过他却不会主动说出来,而是反问道:“何事?”
金志和一抬首,沉声言道:“半路上我尘海宗会伏下六位明月境长老,届时合力出手,将归掌门一举格杀。”
尽管对准了答案,但此言真的自金志和口中说出,归无咎依旧不免有两分惊奇。当即哑然笑道:“金道友最终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只是在阁下的立场上看,此举往好了说是有交浅言深之嫌,往坏了说……却似举动失措,行动悖谬。须知纵然道友将真相和盘托出,归某惊怒之下,也未必会感激于你。”
金志和叹道:“内忧外患,不得不然。”
“道友如此功行,所求为何,金某心知肚明。只是道友未明本门虚实,不肯轻动而已。金某不妨直言相告——本门虽暂无日曜武君坐镇,但却早已定下继位之人。若道友在其中相争……只怕希望渺茫。但道友若能助我等一臂之力,吾等必有厚报。”
紧接着,便将一番机密消息,缓缓道来。
归无咎听了一遍,大致明了其中原委,淡淡言道:“我还道为何对外派英杰如此忌惮……原来如此。”
原先在归无咎看来,纵然一派定下继承之人,也未必需要做的太过。因成道机缘尽在我手,你若不给,外人便无有丝毫威胁。又何至于定要赶尽杀绝?没想到其后尚有如此文章。
任何一家宗门实力,规模大了,总难免派系林立,远近亲疏各有不同。
以如今尘海宗为例,靠拢乐思源的羽翼党羽、静待其上位者,固然是最大的一股势力;但是与其较为疏远、甚至蕴藏潜在冲突的长老、门人,也是一股不可轻忽的力量。
一旦有另一位功行足以臻至日曜武君的天才人物出现,却极易导致宗门一举分裂。尤其是扶植外人做那“首席客卿”的制度,因受契约限制,“首席客卿”的权威,总是要较货真价实的一派执掌为小。但如此一来,扶植其上位之人,自然能把持更大的权力。
金志和其人,正是乐思源嫡系。
不过他却异想天开,欲教归无咎暗中襄助了乐思源这一头,将尘海宗内的反对势力勾引出来,一网打尽。
述清原委之后,金志和终是摊开了底牌——
“我尘海宗与另一家巨擘宗门——星门,向来有几分交情。如今星门尚无良选,若此事能成,那里才是道友之归宿。”
此言一出,归无咎立刻了然。
这等若是明牌托出,任你选择。
他是认定了,站在归无咎的立场上来看,冒险参与尘海宗之内的反对派势力,把握不如与乐思源这一系合作。
星门……
起码在这里,倒是和钟魁所提供的消息能对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