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愈是如此,在众人心中,却愈显得举动如风、不然纤尘。
武道之中,强者为尊。在这了无形迹之间,归无咎却不知自己已多出许多钦心敬服之人。有心思灵动的,已然暗暗疑心归无咎是否与尘海宗立下了那等事涉道途的联系。
若是如此,归无咎与其等,便非同道中人了。
数十息后,归无咎只感本身一轻,缓缓睁开双目。
又转身一望,见身畔空无一人,不由暗暗讶异。
龙方云鼓掌称誉,赞不绝口。柳长老等人随声附和,只是眸中分明有一丝惊骇,未及掩藏。
又过了两息,圆脸青年方从离了入口处,与归无咎对视一眼。
此时圆脸中年身上仿佛被烈火洗过一遭,十二分精悍逼人,再无一丝从容收敛之韵味,显然方才一试,他已全力以赴。
二人四目相对。
原本圆脸中年面上既有震动,又有佩服,更有几分复杂难明之意。可是他迎着归无咎目光,却不由一愕。
只因归无咎神采之中,并无一丝自傲或谦逊,而是分明有几分疑惑——好似是疑惑自己为何慢了一筹?
这份神态登时较圆脸中年有些意兴阑珊,原本的称许之言也说不出口。沉默一阵,微微摇了摇头,才道:“在下乐思源。”
归无咎显然无有意外,点头道:“如此精湛道行,除了乐道友外,当无旁人。”
此时,归无咎心中念头一动,微蹙的眉头散开,暗道:“原来如此。”
他自然早已猜到乐思源身份。
只是这一场小小试探,他不愿胜过乐思源太多,当众强压主人出风头;但是平白相让,也是决计不能的。是以归无咎早已定计,打个平手便罢。
于是精准判断了乐思源功行,再感应了“四明胶”的阻力,归无咎本拟定来一个同步回返,不分胜负。
岂料归无咎行到半途,发觉若以本命法宝平衡己身,更能使长力悠长。是以心神沉浸其中,调和调度,速度亦不知不觉较预想快出两分。最终结果,依旧是自己胜出一筹。
不过归无咎也不是那种藏着夜骤的小器之人,胜便胜了,也算不得多大事。
此时梁化成行至终点,双腿一软,竟坐倒在地。
若他非是一意强求拼尽全力,本也不至于此。
略微调匀呼吸,梁化成急急抬首一望,不由眸中光彩一暗。也不上前叨扰,径直寻了一处座席坐下,独饮闷酒。
其后排名二、三及愈加靠后者,亦相继到了。
不过他们举止态度与梁化成大致相同,皆是独自寻了一席坐下,未敢造次,也不见有一丝夺得正席的傲色。
原本众宾客是极愿一见归无咎真容的。但是待归无咎真的显露手段之后,望见双方高下悬殊,争雄之心亦不得不熄了,很是识趣的维持了距离。
乐思源心神一定,便在归无咎、龙方云这一席坐下,笑言道:“本次出战,得归道友为臂助,实乃本门之幸。”
归无咎想起出得传送阵之时那一拨人的传话,低头沉吟不语。
乐思源与龙方云对视一眼,自袖中取出尺许长短的一符,肃然道:“这,便是我尘海宗的诚意所在了。”
归无咎低头一望,却不接过,笑言道:“此为何物?”
龙方云一拊掌,接口道:“擂争轮战之法,归道友是知晓的。双方都是务求连胜;若是守擂之人主动下台,那便算是输了;自然也不得再度上场。”
归无咎微微点头。
龙方云玩味一笑,续道:“这一回比试的规则却略有不同。双方各自立下一枚‘将符’。手执此符之人,唯被人斗倒,才算真正败了。否则执此符之人随时可以下场休息,待时机合适之时再战。”
乐思源立刻补充道:“只要并未真正交手,哪怕已经通报了对方下一位上场之人姓名,同样可以选择暂避。”
龙方云道:“此符交由归道友执掌,如何?”
归无咎心中一动。
此符自然是交由实力最强之人执掌,价值最大。若是真交到自己手上,等若自己完全拥有了出阵的主动权。除非归无咎自己判断错误对手实力,亦或者实力不济。否则在我方同道尽数败绩之前,他定能保全自身。遇见地方强手,亦能主动避过。
而乐思源身份特殊,为凝聚人心,他是非力战不可的。将此符交由自己,于他而言,可谓是莫大损失,额外承担相当巨大的风险。
甚至可以说,这两枚“将符”规则,原本就是两宗继位之人为保不失而备下的。
好似龙、乐二人知晓他心中顾虑一般。
看来尘海宗内两派纷争,强弱之势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