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处古朴小园之中,此地早已设下宴席,为归无咎接风。
余人早已散去,在此作陪的,唯有尚明博、龙方云、农尹名、连纶,及星门七子,共计十一人。
落席之后,众人皆是交口称赞,夸归无咎又立奇功。
是恭维也好,是刻意奉承也罢,并不重要。但归无咎此行,本是为四宗沟通消息而去,其最终所得,大大超过预期,竟直接带着上玄宫一方的盟书回来,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对此,归无咎也只是淡然一笑而已。上一回与双极殿斗战力挽狂澜,所受之赞誉他已听过一回。今日又见,早已见怪不怪了。
酒宴既起,归无咎不着痕迹的环首一瞥。
这处小园内,装饰气象固然清幽,但是毕竟失之寡淡。
至于每一人面前案席,除了酒水果然是罕见的佳酿外,其余饮食虽有数十碟之多,但多半是瓜果小食为主,远远称不上丰盛。
尚明博见归无咎逡巡左右,似乎会意,立时笑着出言道:“这是尚某的主意。”
“今日为归道友接风,只是一席便餐而已。尚某与归道友一番交往,自诩对道友性情也有三分领会。归道友是个直入主题、心无旁骛之人。因此尚某以为,将悬而未决的大事尽早办了,便是对道友最大的诚意。真正的庆功宴,不如合二为一,留待道友大功告成的那一日。”
言毕,尚明博拍了拍手。
小园后庭门户立刻大开,两位相貌气度极佳的女子,白衣赤足,款款上前,双掌各自托着一道金案。
一只金案之上,是一只极显眼的紫金葫芦。
此物归无咎已经见过一回,另外半数,正藏在他自己身上。如今星门终是将另外一半取了出来。
尚明博亲自接过诏书,笑言道:“归道友请看。”
归无咎将之打开,上下一览,目光微凝,叹道:“何至于此?”
尚明博笑道:“归道友为本门又立一大功,更得恒霄宫主赏识。可见是天地间有大气运之人。所约条件,自然是与前不同。”
当初的契约草案,归无咎在于双极殿交手之前,已经见识过一回。
当中条款,可以总结为“一分、三老、五域、七请、九珍。”五项。
但是今日尚明博所取出来的这份正式契书,与当日之契书相较,说是“面目全非”也不为过。
供奉之数为一宗十分之一的约定,已经大笔一挥,从“一分”变成了“一半”。
星门的修道资源,其半数立为一道“别库”,归无咎可任意取用。
无论怎么看,二分之一,都不是一个合理的数字。就算请了一位日曜武君坐镇,对方大包大揽,所负责任与一宗执掌无异,也实在太过。
这是为示诚意,料定归无咎会手下留情,把握索取之好分寸么?
若是如此,赌得也太大了一些。
双方定盟,岂能如此意气用事?
派遣门中耆旧名宿的重大权宜,由三老同时允诺,变成三老中由一人点头即可;“七情”之后请归无咎援手的供奉之数,一口气提高了三倍;至于动用珍稀宝物的“九珍”别项,也被一并删去。
这意味着包括至宝“五星图”在内的上乘宝物,归无咎可以随意动用,宛若自己私有一般。
而对于归无咎的约束条款,却并未增加一字半句。
归无咎暗暗摇头。
若依照这封契书,这不是助外人成道、请了一位首席客卿镇门面,简直是将整个“星门”,拱手送人。未免太过不合常理。
再想到自己心缘感应,未曾应验,是否……
但深思熟虑之后,归无咎又感这一猜测并不合常理。
因为与双极殿一战,尘海宗、星门两家内部,并未封锁消息。此时星门上下,无论是星境、月境还是入道未久的年轻一辈修者,皆是把自己当做天神一般的人物。若其中有不虞之谋,事发后便是人心溃散之局。
转念一想,或许是上玄宫符书言明,是看在自己的份上,才与四宗联盟。如今在众人心目中,恒霄宫主是唯一能够与百里开济相抗衡的人物,所以星门才分外仰仗于己。
这倒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尚明博只道归无咎为星门所提出的优渥条件所撼动,与农尹名、连纶对视一眼,面上含笑。
见归无咎抬首来望,尚明博立时笑言道:“道友若无异议,今日便立下契书,取了大药。本门‘五方元宫’堪称最上乘的闭关之所,早已为道友备好。”
“三载之后,道友鱼跃龙门,便非我辈中人矣。”
归无咎点头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