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壁之中的影像,正是归无咎在剑心轮台中的景象。
其实,归无咎虽然有非同凡响之天资才情、气运声名,堪称轩辕怀在道争中唯一有可能构成挑战的对手;但是今日光临,却使得道境大能诸永宸、以及本宗全部九位近道大能一齐光临,依旧是过了。
按理说,不至于此。
事实也是这样。
当青衣剑客等三人通禀于上后,唯有蒲方舆、蚩难云、武行空三位真君观览其中变化。至于诸永宸天尊,其既然在辰阳剑山山门之中坐镇,那么门中多了归无咎这样的不速之客,自然逃不过他天心默运。所以倒也无需通禀。
但是现在,原先的三人变成了九人,这其中自然是有了一些出乎意料的变化。
引人瞩目,甚至是骇人听闻。
终于,蒲方舆上真忍不住踏出一步,道:“师尊……”
少年依旧神色不变,摇首道:“静观其变便是。”
看着山崖影像,其实并非纹丝不差的剑心轮台投影,加以比对,不难发现二者之差别。
剑心轮台处,归无咎每一脚踏出,留下一枚脚印;但是三息之内,那脚印便渐渐消失了。
而在此时此地,山壁留影,归无咎的每一处脚印,却都是完整留存下来。
剑心轮台那圆台并不算大,此时归无咎走了这许久,自然许多脚印形成重复,错综复杂,眼花缭乱。不过,虽然看上去规模甚巨,其实不过是万许之间,终究不能和那些演化出亿万变化的阵基门径相比。以近道大能的眼力,自然能够将其数得分明。
就在蒲方舆出言的那一瞬间,一共是一万四千四百步。
这不是要点。
重要的是,这一万四千四百步,乃是平均散落在那“圆盘”之上。此时圆盘划分为阴影、明亮两半。位于明处、暗处的脚印,各是七千二百步,左右完全相等。
当然,归无咎在圆中踏步,自然不至于沿着中线,左一步、右一步,同步增加;他的行步是全无规律的,似乎每一步皆是迎着那剑术的最佳应对之法自然行走;有时候连续在“阴”的一半连续走上数步、乃至十余步;但是随着境地牵转,片刻之后又在“阳”的一面流连数步。
每每到了一千二、二千四、三千六这般整数时,终是左右均衡之局。
大半个时辰之前,正是归无咎在二千四百步上依旧维持平衡,蒲方舆、蚩南云、武行空三人,才不约而同禀明诸永宸,急召六位同道观览。
归无咎眉头微皱。
其实在这悬空一剑落下时,归无咎心中有两个念头。
其中之一,是道心明断,进入如同迎战轩辕怀那般的最佳状态,将自己的一身道术底蕴发挥到极致,每一招皆做出最佳应对。
另一个念头,却是隐隐感觉到这悬空剑术其实奈何不得自己,也并非意在与己为敌。随着自己的心性趣味,自由发挥即可。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更何况辰阳剑山盛名之下,久居九宗第一,归无咎怎敢怠慢。所以毫不犹豫的动用了第一种应对办法。
可现在归无咎感到,虽然在这般斗剑中自己也时有所得,拾取了不少剑术精蕴;但若再这般斗了下去,只怕五十年、一百年也分不出个结果来,甚至一直熬到九子得道之会,都是有可能的。
尽管真如此做,剑意浸淫之下,其实功行增长极快;归无咎一身法力也大有可能攀登至濒临破境的层次——想不到苦苦追寻的修炼速度问题,竟无心之中又寻得了一件破解之法。
但归无咎显然不会做如是选择。
浸淫许久,归无咎已然隐隐明悟,这一剑和自己缠斗许久,就是要有一个“分别”。恐怕唯有用第二种办法,才能显出“分别”。
于是。
归无咎一改策略,凭借自己的兴趣爱好,既往经历,自由施展。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归无咎敏锐的看到了差别。
就“斗法”本身而言,完全是一如既往;凭借志趣心意,依旧能够从容抵挡。
圆形玉台,阴阳两半。原先自己的步伐落下,始终呈现均衡之势;但是改换策略之后,脚印落在右半边——也就是“阴”的一面,愈来愈多了。
平衡终于被打破。
又过了一刻钟,归无咎连行一百二十八步,尽在“阴”半侧。
此时此刻,这一枚黑白剑陡然一收,光华聚敛。
而第二枚若有若无的剑光,却明晃晃一摇,幻化作一道剑术神通,打了下来。
这一回归无咎已有经验,纯凭自家志趣应对。
果然,六百步后,是踏步于阴面的脚印愈来愈多;千步之后,同样呈现出一百二十八步连阴的景象。
然后,那五色轮转的第三剑……
只是这一次步调节奏相同,着法难易相同,唯有结果却有所差别。最终千步之后,尽数归于明亮透彻的“阳”面。
以归无咎的聪明睿智,自然能够猜出刚刚是经历了什么事。
两座山崖之间,诸位近道大能窃窃私语。
蒲方舆上真低声道:“存本复一;意在象先;心为剑主。归无咎的剑术,归宗正位,当是‘杀剑’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