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翼悬挂在山壁之上的建筑,险峻之中别有气象,共有二十四座,每一座的规模皆不在越衡宗主峰之下。
艾空阳伸手一指约莫六七十里之外、左手第七座群殿,道:“那是风师兄行功之处。归道友可去一见。”
归无咎心中暗暗称奇。
想不到风止息一人,竟能独占一座越衡主峰规模的庞大建筑群。
但转念一想,以风止息在元婴境中的精湛修为,若是放在从前的五百年会上,无论九宗中的哪一家,获得与会资格是十拿九稳的;甚至夺魁取胜,只要不遇上未来天尊那一层次的人物,同样有相当大的把握。
而九合宗功法,乃是自九宗道术中的“第二义”推演而来,根基上便低了一头。以此根基,而有今日之成就,难能可贵,不在一位圆满境修士之下。
数十里路,瞬息而至。
两旁殿宇,见不到一个行人。
就算是入了正殿门前,只见那门户大开,也并无一个守卫、扈从。
感应人物气机,归无咎踏步入殿。
两转三转之后,又穿过一条狭窄的跨越云池的长廊,终见三株柏树之下,一人盘膝而坐。
定睛一望,归无咎心中大感诧异,但还是朗声道:“风道友。”
风止息颇有一种流动不羁、洒脱诡谲的气度,为人行事天马行空,不拘一格。但归无咎既往所识之人中,其实映象颇深。
但是他现在,身着一件甚显滞重的深蓝色宽袍,曳地三尺。
袍服并不要紧,更重要的是他的形容气象。
眼窝微微发黑,目光之中隐见血丝,面色异常苍白。
同时一身法力,泛起鼎沸,动静无常。
若是眼力不足之人,定然只以为是他修行出了岔子,近乎于走火入魔之境。但是归无咎眼力高明,早已看穿风止息元气无碍。如此作法,是他有意为之——
但是,也的确遭遇了某种挫折。
风止息深望了归无咎一眼,窥看良久,道:“好。好。好。”
“归道友,你竟是到了那般境界。”
对于这样的赞誉,归无咎已经听过太多。只是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风止息看出了归无咎的不以为然,摇头道:“推循脉络,知枯荣兴替,九合宗也算有些特长。每每得见一人,即令其道行未成,蛰伏待机,我等也能将其勾勒出一副图像。断人品阶,甚少错谬。”
“对于归道友,也不例外。”
“其实在当年见到归道友的第一日,风某已大致想到,归道友定能闯破难关,臻至非凡境界。确切的说,就是坐稳当代九宗第二人的位置。但是归道友今日的气象,依旧要比我想象之中高出一筹。可见道友又有非凡的运势机缘。”
归无咎略一思索。
假使自己二百年来只是闭关修炼,屡得奇缘。就算突破桎梏,道行顺利增长,但若没有在本土世界混同半壁山河、凌然成势的经历,自己所达到的道术境界,终究会略弱一丝。
风止息所言,便在于此了。
不过,他口中只淡淡的道:“风道友谬赞了。”
风止息平静道:“归道友的来意是?”
归无咎从容不迫的道:“九合宗因何而立,归某便为何而来。”
风止息猛然抬头,眸中闪过一丝锋利。
叹息一声,风止息悠悠道:“走上此路者,或是资质略逊,或是机缘不足,无法走上那直传之路。归道友天纵之才,为何也来趟这趟浑水?”
归无咎淡然道:“归某自己用不着,总有需要的人。开辟一道,泽备万千,似无不可。”
风止息忽然仰天大笑。
只是,笑声之中,并无欢愉,有的只是惆怅落寞。
只听风止息道:“我劝归道友三思而后行。若是轻易涉足于此,只怕遭一重挫,损了你如日中天的气运大势。”
归无咎眉头一挑。
近百年来,他属实处于一种无往而不利的境界。诸如二次清浊玄象之争,哪怕在胜负未分之际,且敌手亦甚是不凡。但友盟之中,几乎人人都对他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心。
如此当头一盆凉水,风止息是第一个。
风止息缓缓闭上双目,道:“我没有小看归道友的意思。若是归道友自己的道途成就,无论你怎么说。哪怕是你自称要成为古往今来道境第一,又或者是要九宗归一,荡平紫薇大世界,风某十分中也能信上一分。只是……”
归无咎淡淡一笑,道:“莫非在风道友眼中,使得九宗门户由窄及宽,开拓上进之门户,竟然比成为古今第一、荡平一界还要困难?若是如此,九合宗所承担的使命,还真是令人肃然起敬了。”
风止息微微摇头,一字一顿的道:“或许,前面本没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