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人,中年年纪,相貌服饰都无有任何异常;唯独戴着一顶纸质高冠。
谷卞时广南作势一引,指着长髯那位对着归无咎言道:“这一位是杨颠道兄。”
又指着另一人言道:“脱纶辛道兄。”
归无咎微笑致意。
不等时广南反过来介绍归无咎,那长髯修士杨颠用力一捋长须,纳罕道:“还道是你此行收录的弟子,没想到却是一位同道。”
归无咎降落之时,神气收敛,且他修为精深远在杨颠之上。
故归无咎察出山谷中有两位同道,杨颠二人却未同时辨明归无咎的根脚。
不过归无咎对二人致意之余,亦已辨明,这两人年齿虽较时广南为长,但功行却未必胜过。
在来此地的路上归无咎本来猜测是杨颠、脱纶辛中的某一位真人不露相,却与两位土著修士和光同尘,并称“太华三友”。如今看来,非是如此。
杨颠为归无咎奉上一碗清茶,那带着纸形高冠的脱纶辛却是一阵张望,诧异道:“你的弟子何在?”
时广南摇头道:“的是发现一名与我极为相契的弟子。只是为南玄仙岛陆庄捷足先登了。”
杨颠、脱纶辛俱感愕然。
时广南幽然道:“必有所得……的确是必有所得,只是所得之人,却并不是时某。而是季道友自己的机缘到了。”
见杨颠二人犹未明悟,时广南低声道:“这位归无咎道友……和季道友是一类人。”
杨颠二人同时一惊。
脱纶辛面上更是浮现出三分殷勤、三分忌惮,道:“想来对于道友而言,是正事要紧,某就不多加叨扰了。饮完这一杯,道友便会遇见想要见到的人。”
既有奉承之心,又隐约有避而不及之意。
归无咎双眉一动。
归无咎对于自己的感知之功何其自信?方才降落此间时感悟分明,此地同境修为者,仅有二道。
除非功行在他之上,否则断不可能有人能瞒过其感知,正如他对杨颠二人所做的那般。
杨颠看似粗犷,其实是个人情练达之辈。察言观色之下,竟了悟归无咎之心意,更是暗暗慑服于归无咎自忖无人能逃脱其法眼的自信。面上挤出一丝笑意,伸手指了指岛中占地逾三分之一、宛若斗笠覆盖的那座火山。
归无咎讶道:“客在此处?”
时广南三人一齐点头。
归无咎纵身一起,遁光已跃至火山之巅,茶水也并未饮下半口。他神意感应明白,那火山四围严密无比,断然没有什么禁阵能够逃脱他的法眼。唯一的入口,便是那火力蒸腾、熔岩缭绕的火山口了。
也唯有此物,能够隔绝自己的感知之力。
归无咎毫不犹豫,身躯化为星灵一点,猛然落入其中!
时广南一伸手,接下来半句话尚未来得及出口,归无咎已不见踪影,只得悻悻然住口。
那岩浆看似极为浑厚,似乎与大地相与为一;但是一旦扎入其中,打破隔膜,其实却只想当于薄薄的一层。
眼前无限涟漪织成一景。
火光淬炼之下,竟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郁郁山林。
归无咎纵身相望之处,是这片山林正中仅有的一片微微凸出的空地,有三人一字排开并肩而立,抬首望天,似是在等候归无咎的降临。
站在左手边的这位,玉面银冠,一身被故意剪碎的浅色着长袍,看似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却已是三人中最为相貌最为年长的。
中间的这位,双十年纪,眉目如剑,双眸缓缓眨动,一瞬柔和,一瞬锐利。
最后一位则最为年轻,相貌浑成敦厚,一派天真烂漫漠不关心,似乎随时可能走神。
归无咎心中称奇。
本以为自己想要寻找的通彻因缘妙法的神秘人物,就是方才时广南口中的“季道友”;没想到隐居此间的,不是一人,而是三人!
归无咎可不会以为其中一位才是正主,另两位只是扈从一类;因为这三人道行之精微难分高下,俱臻乎于不可思议之妙境,在归无咎入道至今也是极罕见的存在。
较之时广南等太华三友,不啻于是云泥之别。
归无咎暗中品评,此三人联手,似与自己有一战之力。
待得归无咎缓缓降落遁光,左手边最年长的那位,仔细打量归无咎两眼,目光中露出奇意,幽幽道:“无来无去无烦恼;一山还有一山高。归道友,幸会。”
中间那位却忽然目光浮动,道:“闲话少叙。三缺其一,等候已逾二百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