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丙奎穿过那门户之后,归无咎忽然心中一凛!
原来,归无咎分明感受到,他藏在丙奎神识之中的空蕴念剑化形之塑像,周围忽有极细密的光华如织如流,无所不至,挤压周流了丙奎神识中的每一处空间。
纵然以空蕴念剑的高明,距离那卷来的气机,亦可谓是间不容寸。
整个过程,丙奎自己是懵然无觉。
透过丙奎目中,分明可以看到,是门户背面一道八角棱形的墨镜,透出幽光,对着丙奎照了一照。
归无咎心中暗暗称道,龙族稳居妖族第一的底蕴,果然不可小觑。
这门户背面的法门,显然和门户正面的法门相对应,一个检查血脉无差,是本人到来而非冒名顶替;另一个检查其人神识正常,并未遭到精神秘法侵害。
尤其是查验精神的这道法门,高明出乎归无咎的预料。纵然是道境层次的空蕴念剑留形,也不过是险险过关而已。
达到这种程度,除非天外大能玄之又玄的手段,或者魔道中易人心性于无形的神通,其余一切留下法力实相的神通道术,都要被挡在这道查验法门之前。
过了这道门户,便是一长长甬道,仿佛越衡宗“九转灵光殿”玄虚境界。
一刻钟之后,天光一散。
只听一个极响亮的声音道:“丙奎道友,你来得也忒迟了。我等所处‘丁四’阵落在最后,并未发动。如此四阵十六人皆无所作为。”
出言的这位,身量高大,方面隆鼻,一头金发、一身金服极为扎眼。
他身畔还有两人,一个是个矮个老者;一个是个四十来岁相貌的女子,头发盘成一束,五官倒并无殊异,只是面容之方正,还有较大声说话的这位尤有胜过。
丙奎抬手一礼,笑道:“抱歉,有些小事稍稍耽搁了。巾仝道友,雍夏道友,英亦道友,请吧。”
三人相继点头。
旋即四人陆陆续续,沿着一条狭长石道——说是石道,其实是空中浮石,连成一线——来到一座十余丈高的七星台上。
借丙奎目力之所见,天空湛蓝,色泽极为清醇活泼。纵然是没有丝毫法力之人,亦能生出直觉,这方天地,宛若有形。
归无咎立刻明白,这里距离龙界边缘甚近。
三重九宫断界之法塑成的龙界,并非宛若一个玻璃罩一般,将整个龙界罩在其中;若你法力足够,向着天上飞遁,迟早便能触摸到那“界限”的边缘——
实则此见大谬。
一界之轮廓,本是有相无形,空无一物。譬如归无咎遁入龙界之中时,便没有感受到任何隔膜。
这真正的显化有形,只有在特殊地界、凭借特殊手法,方能做到。
四人动作极为利索,立刻分工合作。
那身量高大的金发中年,名为“巾仝”者,张开一张图卷。
而那矮个老者“雍夏”,手中不知何时已然握了一把竹筹,约莫四五十根。
至于那中年女子,掌心一托,已然拿住一只极小巧的阵盘。
至于最后动作的才是丙奎。
却见他从石台上伸手一摸,捉住一根二尺长短、手臂粗细的半绿半黄竹筒。这竹筒内中似是中空,却也望不见什么稀奇处。然后丙奎举起这竹筒,闭上右目,只以左眼透过竹筒,观望着那似远似近、鲜明生动的浑浑青天。
归无咎心中大讶。
因为透过那“竹筒”,丙奎目中所见的,不再是浑成湛蓝色的天空,而是一道道极细密的丝线——准确的说是一道道长短不一的线段,宛若银针牛毛。那丝线之细,近道以下不可探查,并且在轻轻震动。
此等景象,其实归无咎并不陌生。
早在三四百年前,在孔雀一族送来的图卷上归无咎便见过一回——那是一道经孔雀一族数十位精通阵道的妖王一同推演构建,以九件清浊玄象遗蜕“九窍界珠”炼成九宫断界的方略图。
也可以说是一件“样图”。
和想象中不一样,所谓“九宫断界”之法,并非是将九件九窍界珠囫囵吞枣,炼成一团;而是要精密炼化,粉碎还原,直至其成为一种极原始的“原料”形态。
这原始的形态,便是眼前这“丝线”之形。
但是和归无咎所见阵图不一样的是,龙族这“九宫断界”之法的构成中,“丝线”稀薄了许多;和孔雀一族的构思,似乎有明显的差异。
归无咎当即问道:“这丝线之形,是九宫断界之原始,清浊玄象遗蜕所炼化?”
感应到神识中剑意传音,丙奎立刻答道:“正是。”
归无咎又问道:“此法和我既往所见之组成法门大不相同,不知何解?”
丙奎答道:“这我也不知。只是本族三重九宫断界法门的炼制之道似乎别有玄妙,在其中投入了许多异宝。”
归无咎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