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论述,倒像是真的和席榛子讲述道法上的道理。
阴阳道、巫道各自有转化之理,循势运转,分执两端,只是轻重不同。
最终阴阳道胜,巫道败,于两大势力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只有两个人是意外;巫道祖高岑,反而得了许多好处;而阴阳道夏宗三,却渐渐沉沦。
席榛子略一思量,道:“那么道友今日来到此地,又意在何为?”
夏宗三慨然道:“夏某当年离别于阴阳道之时,身上有最后一线阴阳道的‘机缘’指引,可以演算一线天机。原本这机缘唯有当本人有性命之忧时方可动用;但是回味此生道途,见如今紫薇大世界中昂扬之势,终不甘一身道业付诸流水,远不及诸等第之下凡庸之辈。”
席榛子略一思索,旋即了然。
阴阳道的道法特点,唯有借用整个“道统”的帮助,才能成就道境。而近道境不成道境,自然失控瓦解,寿命反而远不如人道的天玄上真。
如今紫薇大世界的微妙变化,导致许多功行不及夏宗三之人亦能道境有望,甚至破境而去;但夏宗三却连道境这一步都无法企及。
见此变化,夏宗三便果断将本人最后的一线机缘投了进去,为了寻得一个启示。
席榛子道:“极而复返,道友心意,与我有相近之处。”
夏宗三沉思一阵,忽然道:“道友请随我来。”
旋即遁光一纵,便循着北山正门,直往当年圣教的地宫深处而去。
夏宗三投入本人因缘之后所得的最后“指引”,其实是一次相当于“占卜仪式”的机会;令他将身上最后两件与阴阳道相关的物品,摆放到指定地点,便有可能得到前路启示,或许其中就有转运良机。
而这所谓的“指定地点”,号称“旧缘聚落之所”,夏宗三稍加推演便知是圣教故地;精确的地点,则是北峰后殿地宫之下。
这样事关本人命运的重大仪式,理应阻绝外人,小心谨慎的独自进行;但夏宗三此刻却邀请席榛子同往。
这倒不是因为席榛子是圣教故人;而是因为夏宗三在尝试封禁山门之前,心中莫名有一个念头:若果真有人出现在这里,便是同道,当与之“合流”无碍。
半刻钟之后,夏宗三来到地宫之下、法坛之前,宛若地下校场的一片所在。曲指微算,旋即将腰间两枚玉符取下,安置在固定地点,口中默念法诀。
一道不知道是光还是雾的存在,突然腾涌!
然后瞬间张大,变幻成一个圆形的“门”,气机幽重,但是隔膜者一道澹澹的“水幕门户”以为隔绝。门下留下几个印法,文字历历分明,是讲述了开放门户之法。
透过“水幕”隐约可见,这门后十余丈,并非空间,而是相当于过道;其实是连接着另外一道门户。且那门户依旧是透明琉璃形的气机遮挡。
通过前、后两道门户,才是那方“未知之地”;但因为两道门户都是透明的缘故,那“未知之地”竟是隐约可见。
夏宗三陡然出神。
在他的想象之中,自己完成法式之后,当是得到文字图桉一类的东西,启发前路;没想到却是形成了一个具体的物品!
再转头一望,席榛子神情中的惊讶之色,却要较他更甚!
因为席榛子赫然发现,这两道门户所通之处,不是别处:正是自己的来处,武域真幻间秘境!
见到席榛子神色,夏宗三念头急转,忽然明白了什么。
席榛子出现在这里,乃至于自己为何对别人“见法”并不抗拒,甚至自己自己投入此身所存最后的机缘,背后都是有深层原因在推动的!
而且自己今日破釜沉舟、投入一切的尝试,极有可能她才是最大的受益之人;而自己只是一个“奉献者”。
想到这里,夏宗三忽然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