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载轻声道。
洛婉慧从屋内走出,不满道:“阿霄难得来一次,也不让我见下。”
“有什么可见的。你嘴巴没个把门的,到时肯定又说漏了嘴。”
杨载笑容温和,透着宠溺。
“有啥不能说的。我相信你,你是清白的。”
“他又帮不上忙,徒惹烦恼罢了。”
洛婉慧伸出葱指抹了下眼角,怒骂道:“老头子,你怎么就这么倔?非要捅出天大的窟窿才罢休。”
“谁叫我当这个纪委书记,屁股决定脑袋嘛。”
杨载笑呵呵道,不知从何开始,头发上出现一根根白发,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许多,深了许多。
“哎。”
洛婉慧深深叹了口气,“不如我回锦都找找洛家,兴许他们肯帮忙。”
“没用的。别说你是旁系,就是嫡系也没用。那些名门豪族哪肯趟这趟浑水。”
杨载抚摸洛婉慧的头发,露出笑容,“我们看看阿霄带的字画。”
“阿霄有心了。”
杨载打开卷轴,眼睛一亮。
这是一幅《寒食帖》。
自然不是真品,只是临摹之作。
写者功力深厚,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
杨载轻咦一声,俯下身子,戴上眼镜细细观察,须臾后浑身一震,露出震惊的表情,喃喃自语:
“好字,真是一副好字。功力之深,世所罕有。”
“第一次听你这么夸赞,这是谁的手笔?”
洛婉慧见到杨载如此失态,诧异问。
“这是元白大师的真迹,他年事已高,早已封笔。我还以为今生今世都无法看到他的墨宝。”
“你是说那个爱新觉罗氏,皇族九世孙。”
洛婉慧瞠目结舌。
杨载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溢满泪水,双手哆嗦捧着卷轴。
眼睛好似黏在上面,无法离开。
“暗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头已白。”
“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
此诗苍凉多情。
书法却另有一番光彩气象,气势奔放,而无荒率之笔。
杨载摩挲卷轴,一字一句念叨,浑浊的眼睛充满沧桑,惆怅孤独之情溢满天地。
来大风市前,踌躇满志。
殊不知此处之险,波涛涌动,又如沼泽泥潭,越陷越深。
前有韩俊材无计可施,独自前往锦都放手一搏。
“妙啊,不愧是天下第三行书。如果得见真迹,此生无憾。”
想到真迹所在,杨载老泪纵横。
“还有一幅字。”
洛婉慧注意到卷轴下方还有一卷宣纸。
她拿起展开,双眸露出欣喜,字字念道:
“安能羡鹏举,且欲歌牛下。”
“起笔浓重,行笔舒张放逸、雍容裕如,好字,真是好字。”
杨载眼眸微动,嘴角不自觉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阿霄真是太有心了,他想的这么周到,这是在劝你,让你放宽心。”
“为了这两幅字,他肯定花了很多心血。”
洛婉慧感动道。
林霄总是这么贴心,不言不语就能击中人心。
杨载重重颔首,感慨道:“我没有看错人。他不仅是我的学生,亦是同路人。”
在杨载心中,林霄早就不是普通的下属,两人关系亦师亦友。
林霄是继承杨载政治抱负的稚虎。
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
同路而行,殊途同归,此生大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