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临时安排的。”
“哦。”她点点头,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鸡翅,“下礼拜就是大年三十了,你有想好怎么过吗?”
“随便。”他一脸不在意。
陆听音看着他,开口时语气闷闷的,“沈昼。”
沈昼:“没想让你心疼。”
陆听音愣了下。
他转过头,墨黑的眼里情绪明晰,“对我而言,过不过年,都没什么两样。一个人过,比和他们一起要舒服得多。”
心脏像是被什么扎了一样。
密密麻麻的痛感,遍布全身。
陆听音闷声吃饭,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什么也不说。
吃完饭,沈昼送她回去。
陆听音拒绝:“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你不是两点还要开会吗?”
沈昼不容置喙:“我送你。”
他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电梯径直往下。
陆听音的情绪从刚才他说了那句话后便持续性低落,她跟在沈昼身后慢吞吞地走,大脑放空。没注意到沈昼突然停下的步伐,她一个踉跄,撞在他背。
“嘶——到了吗?”
“嗯。”
沈昼拉开车门,示意她进去。
陆听音上车,还没坐稳,沈昼也跟了上来,把她压在了椅背上。
“十二点十五分。”沈昼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话音落下,不等陆听音开口,他直接吻了上来,咬着她的唇瓣,轻轻浅浅地吻着她。温凉的唇,在呼吸交融中温度上升,像是一簇火,点燃彼此。
并不宽敞的副驾驶位置上,挤了两个人。他吻的急切,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
衣料摩擦,他的身体有异样。
陆听音勾着他脖子,迎合着他吻时,脑海里有个模糊的念头。
……要是有人路过会不会被看到啊?
可她来不及多想,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椅背上,唇舌交缠,她的意志逐渐浑浊。
过了很久,沈昼终于松开她,她像是只濒死的鱼,喘着粗气。
“十二点四十三分。”沈昼看了眼时间,暗色翻涌的眸逐渐清醒,“二十八分钟。”
“什么二十八分钟?”她眼眶泛着水汽,茫然。
“超过二十分钟了。”
陆听音一顿,猛地想起。
她无言到直乐,“你怎么连接吻都要拿第一?”
沈昼不语,低头帮她整理凌乱的衣服。
她盯着他:“你让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他从副驾驶下来,绕过车子,坐上驾驶座。
车子启动后,他淡声一句:“不行吗?”
“……”
“……”
她靠在椅背上,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脸上,他冷淡的脸,带着一丝别扭。发现这点后,她的心情变得尤其好。
……
大年三十,陆家上下热热闹闹的。
陆艳芳在厨房擀皮,看到陆听音进出厨房五次后,她叫住她,“什么事,说吧。”
陆听音拿过一张饺子皮包饺子,很是讨好:“妈妈,待会吃完晚饭,我能走吗?”
“和林周逸他们约好了?”
“他和他女朋友玩儿,早把我忘了。”
昨天在群里,陈超约他们大年三十一起打麻将,结果林周逸轻飘飘来一句:“正经人谁大年三十打麻将啊,我可得陪女朋友。”
陈超哭唧唧,又找陆听音,“公主,驸马不在身边你是不是很孤独?”
“孤独也没用哈,我是不会陪你的。”
“孤男寡女,别人看到影响不好。”
陆听音一个字都没说,就被两个男的给拒绝了。
她也懒得解释沈昼还在南城。
听到她这话,陆艳芳了然:“和你那小男朋友?沈昼?”
陆听音:“嗯嗯。”
“那么早就走,他也要过年的呀。”
“他……他一个人过年。”陆听音轻声说。
陆艳芳的表情有一秒的变化,随即恢复正常,“吃了饺子再走,还有,不许在外面过夜,知道没?”
陆听音打包票保证:“好!”
……
大年三十,街道边张灯结彩,璀璨的灯带拉出绚丽的夜。
沈昼在客厅里,指尖夹着一支烟,没什么情绪波动。
手机屏幕亮着光,他夹着烟的手滑动屏幕,朋友圈里,一堆人发了年夜饭的照片——他从前连手机号码都不吝给人,大学一个学期,微信却有了三位数的好友。
陆听音一句话,就让他同意了好友申请。
她说:“你一个好友都没有,头像和背景图设成我有什么用?我感受不到一点快乐。你多加点好友,每次发我照片的时候,一堆人在下面点赞夸我——多好。”
他无法理解这种快乐,却也还是依言照做。
逛了一圈朋友圈,唯独没看到陆听音的。
她现在估计很忙,和家人吃饭、和朋友聊天,她身边总是有很多的人,那些人对她都很好。
好到。
她也会偶尔地忘记他。
就像此刻。
他没收到她的消息。
一条都没有。
猩红火苗燃至一茬,一厘米长的烟灰岌岌可危,坠在屏幕上,挡了视线。
嫉妒,烦躁,压抑,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他重重地抽了口烟,准备扔下手机时,手机却响了起来。
来电人不是别人,是陆听音。
他接起。
那边传来她的声音,似乎在空旷又密闭的地方,声音空幽,还有回音。
“你在干嘛呀沈昼同学?”
“喝水。”
他倒了一杯水,凉水入喉,压住喉间涩感。
“这不是正确答案,”陆听音很挑剔,“请重新作答。”
他低敛着眉,沉默不语。
半天没等到他回答,陆听音撇嘴:“你都不说想我的。”
沈昼抿了抿唇,“我——”
“——开门。”陆听音很干脆。
随之响起的,是门铃声。
沈昼身形微滞,大脑都像是麻了一般,动弹不得。
“沈昼?”
“来了。”
他大阔步走到玄关处,拉开门。
廊灯亮起,照在门外的人身上,陆听音眼弯成月,毫不吝啬笑意,她朝他举了举手里的饭盒,“沈昼,一起吃年夜饭吗?”
面前的人,默不作声。
气氛渐渐冷下来。
陆听音见他没有半分惊喜,情绪低落下来,连带着语气都很沮丧,“你……不欢迎我吗?”
回应她的,是沈昼上前,把她扯进怀里。
他力度很大,几乎是禁锢着她,紧的她呼吸都有些艰难,她忍着肩脊处传来的痛感,空着的手拍他的背,玩味似的说,“……你好像很想我啊?”
“嗯。”
他嗓音低哑:“音音。”
“我很想你。”
没开灯的室内,廊灯照进来,将他们抱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良久,沈昼松开她。
陆听音扬了扬手里的饭盒:“晚饭是不是没吃?我给你带了饺子。”
沈昼合上门。
她往厨房走,刻意强调:“我给你包的。”
他靠在厨房门边,长眼黑沉沉:“嗯。”
陆听音把饺子从饭盒里拿出来,又加热了一遍,才端给他。
餐桌上,二人面对面坐。
陆听音手撑着下巴,看他吃饺子。
“沈昼。”她蓦地叫他名字。
“嗯。”
“好吃吗?”
他没有犹豫:“嗯。”
这答案,不枉费她跨大半座城来找他。
吃完饺子,沈昼去厨房洗碗。
陆听音突然扯开他的手,钻进他怀里,背靠着洗手池。这姿势,很是干扰,他却没有半分不耐烦,“怎么了?”
“你亲我一下,我给你一个红包好不好?”
水还在流,他果断把水龙头给关了,随意甩了甩手,而后把她抱起,放在洗手台上。
他双手撑在她身边,低头,吻她的动作格外行云流水。
一吻结束,她递了一个红包过来,塞进他手心,“这个是我给你的红包,新年快乐啊沈昼同学。”
下一秒,她扯着他领口,逼迫他靠近,双唇又贴上。
“这个是我妈妈给你的,”她又掏了一个红包出来,重复着她来之前陆艳芳和她说的话,“我妈妈说,如果明年我们在自己家过年,你也在这里,就和我们一起过年。”
沈昼看着手心里凭空多出来的两个红包,他手心逐渐收紧。
红包纸很厚,硌的他手心有痛感。
他却浑然未觉。
陆听音眨眼,忽然又被他抱住。
还是那种用力的窒息感,力度大到让她脊骨都有些疼。
但她笑着,贴在他耳边的温声说:“沈昼,你收了我的红包,就是我的人了,万一你以后遇到比我优秀比我漂亮比我更喜欢你的人,你也不能喜欢她。”
她说:“——你是我一眼就认定的驸马爷。”
沈昼黑睫下,一片暗涌。
他喉结哽咽滑动,听到她的话,回:“没有万一。”
——世界上,没有人在我眼里会比你更好。
毕竟在你之前,我讨厌这个世界;
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我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