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每次来办公室都感觉不舒服,身为龚远深的主要压榨对象,他在办公室门前犹豫了好几秒才伸手敲门,“主任,我是裴度。”
里面很快有了回应。
“进。”
裴度拉下衣袖挡住自己受伤的右手,打开门走了进去。
龚远深坐在办公椅上,他两鬓花白,额角的碎发梳理在额头两侧,鼻梁上依旧挂着那副金丝框眼镜。
近一个月没见,龚远深脸庞的沟壑似乎又深了几分。见到裴度,龚远深发灰的瞳孔随意扫了他一眼,又如恍若未见那般继续和站在桌子对面的实验员说话。
裴度识相地没有吱声,他站到旁边,听着前面两个人的对话。
“你手上的项目数据全错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你自己翻翻文件,现在的实施方向和你之前交上来的方案完全不一致!病菌的研究成果你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
龚远深七十六岁的高龄说话还是中气十足,他边说边翻纸张,将文件夹里的文件翻得哗哗作响。
站在桌前的实验员低着头,他开口道:“主任,我之前的数据录错了,我回去重新改……”
“这不是改不改的问题,是你的思路和之前的完全不一致!我不知道你前后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因为你这个错误,让整个项目白白耗费了几十万的资金!”龚远深越说越气,整个室内全是低压。
站在前面的实验员不停道歉,龚远深看了他一眼,把文件夹扔到桌上叹了口气。
“凌余,你刚来这里经验还不够多,以后跟着那几个老前辈好好学,把基础打好了再来负责实验项目。”
凌余……
裴度只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回想之前,才记起这是昨天同事和他提起的新来的小师弟。
每个刚进实验所的新人都会遇到这一遭。龚远深脾气火爆又爱找茬,裴度大学实习那会儿正好分配在他手底下,被龚老头骂得天天晚上睡不着觉。
凌余刚来实验所显然也不好受,他耳朵通红,急切道:“主任,这个项目我已经进行到百分之四十了,您再给我个机会……”
“百分之四十里面有一半都是错的你还继续什么?!”龚远深皱紧眉头,他脸上皱纹纠缠在一起,露出疲惫和不耐烦交织的怒意。
“行了行了,你现在不用管了!把这个项目还给裴度,天天偷懒装病,也不知道他躲家里在搞些什么东西!你让他自己去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
裴度:“……”
“裴师兄还在生病,他手上的项目已经堆了一百多了,没有时间再去……”凌余还想说些什么,龚远深却已经没有了再听下去的欲望,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凌余,我已经通知高主任了,你接下来一段时间跟着他学习。等你合格了,我再给你分配其余的项目。”龚远深开口道,“裴度那边你不用管,他再病也病不死。”
裴度:“……”
凌余没有说话,他沉默几秒,还是点头道:“好,谢谢主任。”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裴度站在旁边,他抬头,正好看到凌余紧绷的脸部线条。凌余眼眸张开,瞳孔在黑框眼镜下细微闪烁。
裴度诧异。
……是他?厕所play哥?
凌余见到裴度脚步一顿,他似乎也认出了裴度,立刻低下头,快步从裴度身旁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