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的出手,狠辣。
不过徐开天这个练八极拳的当事人,显然对霍云亭的天赋有了更深的体会。
老头神色有些恍惚,瞧着自己被扣住的那只手腕,有五个凹陷的手指和指甲印,已经破了皮,些许红色的血痕显眼至极。
“徐大爷,刚刚出手有些重,得罪了。”
“……这是你一个晚上琢磨出来的?”
“对。”
沉默许久,徐开天突然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我要是把八极拳都传给你,你要学多久?告诉我实话!”
“……一个晚上。”
霍刚仿佛猜出了徐开天的意思,“老徐,你——”
“杨露禅的杨氏太极能打吧?后来进宫传武教那些王公贵族。”
为了保住这些王爷们的面子,他儿子杨建侯把速度放慢,再往后传了几代,这太极就成了健身用的。”
徐开天深吸一口气,目光定定的瞧着霍刚。
“我不想八极拳断在我这儿。”
“……总有能传下去的。”
“可在我徐开天这儿!断了!”
猛的转头,双眼赤热的瞧着霍云亭,“小云子,这八极拳你愿不愿意学?不只是那些套路,还有真活儿,全部教给你!”
徐开天那双眼闪着怪异的光,蓦然让他想到了火车上那个带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
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那一下午,霍云亭学完了八极拳。
是对打,教的很快,很细致,但只有一遍。
用霍刚的话来讲就是囫囵吞枣。
但霍云亭知道,他的潜意识已经记住了,梦里啥都有。
次日,徐开天又和霍云亭对打,一手八极拳惊住了所有人,乐得徐开天仰天长啸。
“天赋异禀!不!是天纵奇才!”
这一夜霍云亭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
眼前总是闪过徐开天和中年男人的眼神。
三点左右才将将睡去,再醒来时已是日照竿头。
“爸?妈?”
无人应答。
推开大门,一道耀眼的阳光刺在瞳孔上,让他适应了好一会儿。
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院子里坐着不少人。
他爹在挨个散烟,他娘忙着添水。
“您是霍云亭小师傅?”
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站起身拱手问道。
霍云亭忙拱手回礼,“还是个小子,不敢当师傅。”
那中年男人没反驳,笑了笑。
回头指着那些张陌生的脸,“我们这些人,有的是被徐开天请来的,还有的是被你爷爷霍刚,还有陈从……”
“我们都是听说小师傅一个晚上便学通了八极拳而来的。”
再仔细一瞧,这些人基本都是中老年人。最年轻的一个看模样也有快四十岁了。
霍云亭仿佛悟了点。
“实在对不住,没问过你同不同意就来了。”
“我……我能和诸位前辈讨教,是小子的荣幸。”
那中年男人笑了笑,把霍云亭请到场子中间。
忽然严肃起来,拱手。
“崩拳,齐大恺。”
霍云亭也打起精神来,“霍氏练手拳,霍云亭。”
……
“洪家铁线拳!杜文斌!”
“杨家枪,杨海。”
“疯魔棍,刘可通。”
“查滑拳,苗雨!”
“戳脚,赵天祥。”
“功力拳,孟德听。”
“苗刀……”
“……”
“……”
这轮番的比试没有胜负输赢,只是把自己压箱底儿的家伙都掏了出来。
在外行人看来,或许更像是炫技。
晚上10点多,讨教完阴手枪的一位师傅,便和所有人都过了招。
这位练阴手枪的师傅临走之时,霍云亭将他叫住。
“叶师傅,你们对我又不知根知底,不怕我走上邪道吗?”
叶师傅哑然失笑。
“传给你,是因为你天赋高的出奇。”
“可走上邪路又怎么?一颗子弹就死了。”
说罢,叶师傅抄枪离去。
看着最后一位师傅离开,霍云亭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
他得了这怪病以来,头一遭如此害怕病突然好了。
晚上的时候霍刚告诉他,有不少师傅是从外地特意赶来的。
也有一些师傅面对天纵奇才的霍云亭不为所动。
霍云亭没说话。
霍老爷子临走前给他留下了一本武侠小说,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
老舍的《断魂枪》。
篇幅不长,五千字左右,不一会就看完了。
断魂枪,不传?
可还是传下来了。
闭上眼,是无数张面孔。
是徐开天,是苗雨,是赵天祥……
最终又变成火车上那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
“没关系,没关系……我调门的手艺后续有人了……”
次日一早,霍云亭辞别父母,踏上了回北平的火车。
也是这一天,不知是哪传出了任丘传武霍云亭这个名号。
有人疑惑,传武?是哪个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