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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刚过,乌司远在小年集会上只匆匆吃了一碗五彩蜗牛烩面,就四处溜达起来。
他起先悄声询问了些正道破落户门派里的姑娘,问她们是否愿意来玄英山做个小头领。倒是有几个小姑娘心动,但当他掏出卖身契的时候,人家又都跑了。
更有个女孩斥他:“找你老子娘去签这卖命的死契吧!”
他臊着一张老脸混进了赌场,见面带菜色、输红眼的赌徒,便上去悄声问人家是否愿意卖女儿或者女弟子换点本钱。但皆一无所获,还被人抢白了几句,甚至有二三个人作势要揍他。
踏破铁鞋无觅处,眼见一个只穿着件破背心、旧短裤的人正趴在地上,伸手去掏滚在犄角旮旯里的一枚北极币。乌司远凑在他身边,便问他可愿意用养女或者女弟子换几万北极币来翻本。
那人举着刚捡来的北极币,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挤在了‘牌九迷宫’赌桌上,高声叫嚷:“赌圣满血又来也!”
乌司远也不着急,点了烟斗在人群后抽烟。
不出所料,只一刻钟都不到,‘赌圣’丧气地溜了出来。
“高仙...”乌司远谄媚地笑了下。
这人叹了一口气,回头望了望赌桌,狠下心跺了跺脚,拉着乌司远走到赌场后面一僻静的树下。
树下搭着一浑是窟窿的帐篷,帐篷前系着一条绳子,绳上挂着条干净且有香味的被子。
“幂儿,幂儿!”这人大呼起来。
帐篷里钻出个丰韵娉婷、柳眉杏眼的女人。女人穿着件已洗地发白的梭布裙,鬓上插着朵花,蹙着眉问:“大郎,这位是谁?”
这人疾疾抢过乌司远手中的卖身契和北极币票子,咬破手指画了押,嚷道:“大郎如今赌运不济,破落没个熊样,说不得将你卖给玄英山去享福!”
他又对乌司远道:“我浑家是个极美的胚子,又是极爱收拾家务的,如今卖与你了!”
乌司远见这妇人样貌和身段确实迷人,但他可是来买及笄少女的,遂赶紧说:“大仙莫开玩笑,贵夫人的年纪可与咱们说的不太...不太相符。”
怎料这人一把扯过他浑家,把着妇人的脸道:“我幂儿看着也不过花信之年(24、5岁)...”
他叹了口气,闷声说:“如今不是我的幂儿,而是你们玄英山的幂儿啦...?你少报几岁,回去给你主子说她不过十七八不就好了!”
乌司远连连摆手说:“哪里瞒的过去!”
那叫幂儿的夫人哭了起来:“大郎,我与你连理十数载,如今竟被你卖了。我与父母、兄姊断了来往,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流浪,到头来竟换来一纸死契。我的心、我的情,到底是错付了!”
那人拍着她的手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如今我在赌桌上倒了运,你这只鸟儿就飞了吧。”
妇人哭地梨花带雨,啜泣道:“烟儿咋办?!她还小哩,难不成也要一纸契约卖了?!你如今得了钱,把她留在身边好好养吧。”
正说着,一个穿斜襟短裙和尖头履,白色长袜卷到小腿,手腕上绑着两个铃铛的姑娘从树后跑了过来,抱起那妇人亦哭道:“娘亲,别丢下烟儿,我与你一齐去!”
乌司远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又见这叫烟儿的姑娘娇妍似月、面靥如花,体内还有一股三阶灵气,便想:“这小妮倒是极适合做蚕姬的人馒头。”
“大仙,您看贵千金...”
那赌徒听罢,高声喝问:“咋了,你还想买一送一不成?!天底下卖婆娘已经够羞耻的了,你还想让俺把闺女也卖了咋滴?!”
烟儿满目悲怆,呜咽地说:“你若将娘亲卖了,我也早投了河去,也不跟爹在一起过活。”
“反了你了!老子不打死你!”那赌徒跳去甩了烟儿两个嘴巴子,直将一对香腮打地红肿。
妇人护着姑娘,抓着赌徒的手,哭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将我们娘儿俩全都打死吧!死了好,好过在玄英山做个下贱的婢子!”
乌司远心中嗤笑起来:“这赌痨的货,有这样娇美的妻女不知道珍惜,眼里全是赌。我再给他5万钱,他焉能不卖姑娘给我?况且这小妮也不愿再跟他一起过了。”
当下便假装安慰,悄声在那赌徒耳边说了几句。
赌徒犹豫地蹲在地上不出声,许久才捶了一下地,一脚踢翻了帐篷。他扯过乌司远又递上的票子和卖身契,画了押,指着母女说:“莫哭,作什么生死离别的丑态?!待我翻了本,去玄英山再把你们赎回来!”
说罢将卖身契扔给乌司远,不顾妻女如何哭喊,头也不回地跑向赌场。
乌司远见这赌徒胳膊上挂着的是‘东湖七半月’门派的牌子,那妇人胳膊上的牌子亦是这个门派,心说:“果然是毫无名气的小门派!”
便也不再看小姑娘的木牌,拉着那妇人就说:“大娘子,快与我回山吧。”
叫烟儿的姑娘立即狠狠咬上了他的手腕,不住踢打他。
乌司远好不耐烦,一股灵力震开烟儿,说:“你这等灵根羸弱,灵气仅仅三阶的小妮子,连只玄英山的蚂蚁都杀不死,不要再在本总管面前逞凶!不然今晚便将你母亲送到伙夫屋里头去!”
妇人急忙扯了一个干净、带补丁的披风给烟儿披上,抹着眼泪说:“闺女,咱们就认了这个苦命吧!玄英山冷,咱们家最后一件厚衣服给你盖上胳膊,娘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母女二人哭了一抱,跟着乌司远在集会上又各吃了一碗五彩蜗牛烩面。
乌司远见她们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禁心中乐道:“果然是挨穷的破落门派里的女人,一点好东西都没吃过。”
他还有要紧的事要办,耽搁不起时间,催着母女二人跟自己回去。
玄英山庄中,负责守卫的头领见他领着两个面生的女人走来,便问起来:“乌总管,此二位是...”
“山庄里缺人手,颜良族长命我买两个灵气低微的女人回来服侍,”乌司远指着母女二人介绍起来,“此大娘子叫公孙红幂,这是她女儿公孙烟儿,是我从‘东湖七半月’门派里买来的。”
守卫头领只看了一眼那妇人的牌子,也不去检查公孙烟儿,笑着说:“原是那个滓子赌鬼的妻女,他确实能干出这种事来!”
乌司远在头领耳边悄声说:“这是颜良族长私下交代的差事,你不要与别人说”,说罢塞了一张北极币票子过去。
那头领见这公孙母女样貌婉约动人,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亦小声道:“可从穿林小道走,那儿直通颜良族长大婚的合院。我这就让那儿的兄弟们暂时休息一下,就没山庄里的人聒噪总管你了。”
头领拱手去了,乌司远见公孙烟儿很怕生地窝在她娘怀里,心说:“待会你就永远不会害怕啦!”
只一小会,山庄西侧的小林里有人打了个呼哨,有家奴牵过两只行路的大蚂蚁来,三人在无玄英山的人知道的情况下驶向了合院。
卓颜良正在青瓦房里查看山庄地图上个个隘口的守卫情况,蚕姬则好不无聊地坐在椅子上吐着丝玩。待乌司远领着公孙母女进来后,二人眼中皆是一亮。
蚕姬看着公孙烟儿,一条舌头流着口水就伸了出来。
卓颜良则心说:“这妇人好细的脚踝啊,把玩在手里不知是何滋味。老乌到底是会办事!待我消了毒,非好好品品这枚熟透了的果子。只是可惜,这戴着铃铛的漂亮姑娘,马上就要被蚕姬大将给...可惜,可惜啊,我无福享用二女盛宴了。”
他问乌司远:“此二人的来历可干净?”
乌司远恭敬地奉上两张卖身契道:“这对母女是从‘东湖七半月’的赌痨手里买的,来历清楚,与北极岛不沾边。”
卓颜良看了眼那妇人胳膊上的木牌子,见她不过大约四阶灵气而已。她怀里的公孙烟儿只有三阶灵气,此时正楚楚可怜地说:“娘亲,这宅子好大,只是怎么阴森森地没一个人哩,我有点害怕...”
卓颜良笑着摩挲她脸蛋说:“原来是对母女啊,我还从没享受过...额...我和蚕姬大将不是人吗?你莫害怕,待会我陪你玩儿。”
“老乌,你先将这大娘子带去前面‘闻风楼’里歇息吧。明日婚礼大典,这院子要来不少人。你关照一下,让人别去那边,等我日后亲自给她安排事情做。”
“我带烟儿一起去!”公孙红幂抢道。
但乌司远不由分说,押着她走了,只留了公孙烟儿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在青瓦屋内。
卓颜良转脸对蚕姬说:“人馒头已做好了,女菩萨快快将我不能动情的毒除去吧。”
蚕姬笑道:“我须吃饱了才行。”
此时门外忽然跑来一个红衣女孩,俯首拜道:“小公子,我们孙茗香姑娘找你。”
卓颜良急忙道:“何事如此急慌?”
“说是地宫符咒的事”,红衣女孩说。
卓颜良、蚕姬脸上颜色变了变。只是他们没发觉,角落里的公孙烟儿也皱起了眉头。
“快快走!”卓颜良拉着红衣女孩就要走,却被公孙烟儿拉住了。
“你不要陪我玩么?”公孙烟儿天真无邪地问。
那红衣女孩打掉她的手,叉着腰斥道:“哪儿来的勾人的狐媚子,想窝夫去乡下找汉子去!”
公孙烟儿拍了拍双手,腕上铃铛‘叮铃铃’作响。她作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问:“姐姐是做甚么差事的,难道是这宅子里管事的么?我是乌总管新买的丫头,不懂事哩,还要请你以后多多提点我。”
“提点?等我随着我们孙姑娘嫁过来,才要将你们这些狐媚少主的货全打出去!”
公孙烟儿微微看了她一眼,讪笑着退了下去。待卓颜良与这红衣女孩走了,她眼里隐隐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
屋内阴影中忽闪出一个人,把她吓了一跳。只瞥了那人模样,她立即用粗布披风盖住了脸,伏在椅子上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