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一只带着檀香味,又十分纤细柔弱的手臂搂住了我,一猜我就知道是阿赞艾的手臂。
好生……
好生奇怪啊,阿赞艾应该去接住plu才对,那才是他的熟人。
只觉得他搂着我很紧,将我牢牢地护在怀中,声音很小的在我的耳边咕哝了一句,“会长,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怎么又把我当会长了?
双眼挣扎了一下,想要睁开,双眼却好像被什么糊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他撩开我散乱在面门上的头发,冰凉的指腹好似玉珠一般的滑腻,轻轻的点了一下我的眉心。
恍然间睁开眼睛,到处都是天旋地转的,唯有阿赞艾的一双明亮而又仿佛被岁月洗濯过的双眼。
这样的眼睛月光般的皎洁,却充满了看透世间沧海桑田变幻某侧的深邃,根本不像是一个少年会有的。
他凝视了我一眼,尖尖的下巴对着我的面门,“顾星,为了救你,我……我可能会得罪你一下,还请你不要介意。”
说到这里,月光下他白到了极致的脸庞上,悄然爬起了一丝红晕。
就好像夕阳的嫁纱一般,火红的趴在了梨涡的位置。
我感觉嘴里塞满了东西说不出话,只是闭上眼睛,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他好像懂了我的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黑色的方巾,蒙在了我的唇边。
这张方巾我见他拿去擦汗过,却一丝汗味都没有,唯有檀香燃烧时发出的淡香。
我见他咬了咬唇,搂着我的手臂肌肉微微有些紧绷颤抖,我还以为是我实在太胖了。才会让他紧张脱力,谁知道他修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双眼缓缓的合上了。
盯着他卷曲睫毛看的那一刻,他的唇忽然就落在了那块方巾上。
双眼猛的睁大,脸上更是滚烫了一片。
他……
他说的得罪,该不会是这个吧?
雾草,我没弄清楚就答应了。
脑子里一时间混乱了,却还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小心翼翼,没有任何侵犯的意味。只是在一点一点的吸着卡在我喉咙和嘴里的,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那些东西又阴又冷,却有着灼伤人一样的痛感。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阿赞艾只是替老子疗伤,老子也不是扭扭捏捏的小姑娘。这中间还隔着一层汗巾呢,也不算是真的被他触碰到了哪里。
一开始连呼吸都觉得,好像有烧刀子在喉咙上割着。
现在慢慢的呼吸变得顺畅了,整个人也变得神清气爽,绵软的没有知觉的双手慢慢可以动了。
我用双脚支撑着重力,从他的怀中闪出,脸上微微有些窘迫的发烫。
不过脑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反倒是充满了对阿赞艾的感激,感激他如此费力不讨好的救我。
数次的帮我跟凌轩,每次几乎都是无私的付出。
此刻,他也顺势松开我,随手取下了我唇上的汗巾,脸上的表情既惭愧又愧疚。
明明是他救了我,却在手执汗巾的情况下,双手合十的鞠躬说道:“真的……真的非常抱歉,情急之下对你用了这个办法,如果不用的话,你的魂魄很快就会离开身体。”
“反正又不是真的亲上,你不用自责。气死人了,死土皮子要杀老……我,还用这么损的招儿。一刀来个痛快也就算了……”我差点就在阿赞艾面前自称老子了,郁闷的伸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那气息撞到手掌心,就返回到的鼻尖,那是一股子很令人作呕的味道。就这样的口气阿赞艾居然也忍得了,我现在就想找一个地方漱漱口再说。
阿赞艾说:“它刚才的举动,可不是为了让你死,而是……让你彻底成为他死生契约上的奴隶,让你永远都离不开他。虽然泰国没有家仙,不过,我接触了一些这方面的东西。有些家仙要找活人冥婚,做法就是这样的极端。”
土皮子要以让我成为它奴仆的代价,跟它冥婚吗?
这土皮子脑子真的是坏掉了,要找麻烦也不去找一只母蛇,总是纠缠着我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就见阿赞艾低身要去扶plu,我连忙过去帮忙。
阿赞艾额头上全都是汗液,就好像奶黄包刚刚出笼屉,上面还结着一层水珠,有种明艳动人的感觉。他的手一松,消瘦的身子虚弱的飘下去,单膝跪在了地上。
plu全身的重量都在我身上,没法子分出力量去扶阿赞艾。
我焦头烂额,去看管家,“能帮帮忙吗?”
管家还是一副很害怕plu的样子,满脸的不安和胆怯。
见到plu都是绕着走的,蹑手蹑脚的过去把阿赞艾扶起来,“都弄成这样了,阿赞,要不要先回去。去佘小姐家里的事情,先缓一缓,等到下次再解决。”
“去佘小姐家里吧,我……我总觉得去哪里应该会比较正确。希望你能提前通知一下佘小姐,让她做好准备,最好有地方能让plu休息。”阿赞艾看了一下,被我扶着的plu,手一直放在胸口的佛牌上。
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了我一眼,“顾星,我佛牌还在发凉。”
说实话佛牌发凉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冥冥之中听从阿赞艾的决定,“牧寒,我相信你的判断,那就去她家吧。”
我扶着plu上副驾驶座,结果管家的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
曾经那样温文尔雅,老道持重的老管家,会变得那样惊恐不淡定。
也没办法,可能耗子天生就怕蛇吧。
我只能扛着身子很轻,大概只有80多斤的plu弄到后座上,累的跟条狗一样的坐在后座上吐舌头。
管家随手也把阿赞艾丢到了后座,关上了门,“少夫人,你坐副驾驶吧。”
他把副驾驶的位置擦得很干净,然后请我坐上去,我坐在后座正当中摆了摆手,“不去,累死我了,我可懒得动换了。”
四仰八叉的坐着,还微微心有余悸刚才被土皮子强吻的事情,整个人似乎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会儿。
就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思想也慢慢被我放空了。
管家没办法,只能打方向盘把车开出去。
不一会儿,车就开到了地方。
时间也已经消耗到了九点多快十点了,从公寓楼下看上去,大家都睡的比较早。只有佘姿曼的家里,亮着一盏灯。
在我来之前的路上,我就打电话跟她说了plu身体不舒服的情况。
管家不喜欢被附身过的plu,也没有跟着上来,守在车里等我们下来。
上去以后,佘姿曼穿着一身家居服等在门口,双手合十的见过了阿赞艾。就急匆匆的接过plu的身体,扶着他去沙发上躺着。
沙发边上的茶几上,摆了一盘水果,水果边上还有泡好的茶叶。
茶壶上还冒着白烟,下面的煮茶器应该还开着,一看就是为了等待阿赞艾的到来所准备的。
佘姿曼真的是为了佘小宝什么都能做,才刚放下手里搀扶着的plu,就殷勤的请阿赞在沙发上坐下。
亲自给阿赞倒了一杯茶,虽然我不懂的茶艺。
可是我见过我小叔叔玩过,他在商场上难免求人,却时常拉不下脸面。
所以教我玩过比较含蓄的倒茶时的三叩头,就是倒茶的时候点三下头来代表磕头,表示对敬茶人的尊敬。
佘姿曼就是这个给阿赞倒茶的,阿赞吓了一跳,连忙又站起来双手合十,“佘小姐不必如此,我手下在路上出了点事耽搁了,害您等到半夜已经是过意不去了。”
“没有,您……您是大师,我在娱乐圈听过您的。你一直很灵验,也在给一线明星做事,没想到会来到我家里。”佘姿曼脸红了,也双手合十的对着阿赞艾一拜。
阿赞坐下了,她才跟着坐下。
双手局促不安的不知道该放在那里,等到阿赞艾喝了一口茶之后,才问道:“那个……您这个手下是怎么了,需不需要我做点什么?”
“他?他最近倒霉,出门没有看黄历,才会一不小心……被蛇附身了。”阿赞艾又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口水果,眼睛瞄了一眼plu额头上的符纸,“让他躺一会儿吧,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我是吃了一惊,被蛇附身的事情,阿赞艾就这样轻松的告诉了普通人。
佘姿曼大概是对鬼鬼神神这些事有阴影,本来拿着杯子用手取暖,结果听说是被蛇附身的。
手一抖,居然把杯子差点打翻在地。
还好老子坐在她旁边,伸手帮她接住了手里的茶杯,“姿曼,没事的,plu身体里的蛇妖已经被阿赞制服了。你……你别害怕!”
我接住杯子,把佘姿曼的手握住,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到了极致。
手指头更是神经性的发出了震颤,好像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在我的印象里佘姿曼胆子不小啊。
连凤翼这种老子都恐惧的神经病,她都有胆子拿着桃木剑捅他。
我抱了一下她,“是担心小宝吗?”
“不知道……大概是前一段时间拍戏有点累了,所以心理承受力就变得不如从前了。”她下巴靠了一下我的肩膀,又松开我,不好意思的对阿赞艾笑了一下。
我嘴里实在是难受不已,就只能问佘姿曼要了一次性的纸杯,先去洗手间漱漱口。嘴里的味道似乎是被加固上去了一样,用清水漱口了十几次都很难解决。
最后我也没办法,只能垂头丧气的出去。
plu好像是没什么事了,所以阿赞过去把他额头上的符纸拿掉。
符纸撕掉以后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他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双眼紧紧的闭着。
薄薄的唇颜色有些深,紧紧的抿成一条线。
阿赞说:“客厅的灯能开亮一点吗?”
佘姿曼在等我们的时候,估计是一个人所以只开了几盏满天星样式的小灯。阿赞艾提醒了,她才不好意的穿着家居鞋走过去开了最大的水晶灯。
水晶灯亮起,plu的脸就清晰了。
额头上有一个绿色的,波浪形的条纹。
因为他很黑,所以之前灯光暗淡的时候,似乎就注意不到额头上新增的这道疤。
阿赞叹了口气,“看来等他醒来了,还是需要和柳仙认真的商量一下,才能彻底的解决问题。如果它不愿意,才能采用强制手段,佘小姐,你把你养的古曼童叫出来吧。”
说到后半段话,阿赞就抬头看佘姿曼了。
我都没注意到,阿赞已经让佘姿曼把佘小宝放出来。
两眼还直盯着plu额头上的那只青色的波浪形的印痕,仔细一看,它的形状虽然模糊的只是一条绿线,也可以看成是一只青色的蛇么。
我倒抽了口凉气,阿赞艾刚才的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说plu还在附身当中。
这么说那只土皮子随时都可能,再次醒过来袭击我。
哎。
心里面叹了口气,耳边又听到了佘小宝的甜甜的声音:“妈妈,你找我吗?”
回过头一看,整个人差点惊的从沙发上滑下去了,佘姿曼张着樱桃小口。从她粉红色的嘴里,特娘的突然钻出了一只孩童的脑袋,它迷你型的身体还在舌尖上打滑。
看那孩子笨拙的样子,看来是自己爬不出来了。
佘姿曼就把自己的纤纤玉手伸进嘴里,硬是把这孩子给扯了出来。
它脚踝上绑着红绳,红绳很长却找不到秤砣的位置,还一只贯穿在佘姿曼的口腔和喉咙当中。
第一次看到养在身体里的古曼童,是这样出来的,忍不住手臂上就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脊梁骨寒的要命,得亏我以前没见过佘姿曼这样做。
否则估计在跟佘姿曼深交之前看到这变态的一幕,否则真的没法跟她相处了。
现在我们是生死之交,我顶多觉得这种养小鬼的方式有些不正常,却不会嫌弃恐惧佘姿曼。
她脸上一红,有些窘迫。
似乎什么东西,卡在了腹腔之内。
阿赞艾眉头一皱,似乎明白了佘姿曼的难处。
在她的后背上一拍,她才从胃里吐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秤砣。秤砣根本就是实打实的铁做的,上面还有黑色的铁锈,粘着胃里的粘液才出来的。
她刚才就是胃里装着这玩意,一直和我们在说话。
这样吞下去一个铁坨子,她居然没有出现不良反应,也不觉得恶心什么的,真是牛人一个啊。
阿赞有些生气,“腿上都绑了带着煞气的秤砣,你怎么还把它养在血液里,这样会出人命的。”
“不喝我的血,它就会变得虚弱和痛苦,阿赞,我不希望它痛苦,顾星应该告诉过你它是我的亲生儿子。舐犊爱子之心,人皆有之,阿赞您一定会理解的吧。”佘姿曼在孩子面前是那样的柔软细腻,看着有些软弱可欺,可是眼底有说不出的坚韧。
我脸上一红,在车上的时候我实在是脑袋空空。
所以佘姿曼和佘小宝基本的情况,我还没有跟阿赞艾提过,可能阿赞艾到现在都以为佘小宝是佘姿曼为了发财赚钱养的一只小鬼。
阿赞艾明白了这些,没有继续责怪她,点了点头,从茶几上抽了两张餐巾纸递给佘姿曼。他什么话都没说,佘姿曼就很聪明的先把满是胃部粘液的秤砣擦干净。
等到秤砣擦的看起来差不多了,阿赞缓缓的伸出柔荑一般的手指头,触摸了一下秤砣。秤砣顷刻间就发出了一道红光,红光之后,黑色的秤砣上多了很多红色的深浅都有的痕迹,浓浓的血腥味从秤砣身上散发出来。
就好像这个秤砣,原先就是一直泡在血里的。
阿赞接触到秤砣的一瞬间,手就跟触电一样缩回来,脸色阴沉到了极致,“这个秤砣沾染了人命,上面一道道血迹出了称重时沾染的牲畜的血迹,还有人用它杀过人。血煞之气很重,你既然这样养着它,用自己的生命作为饵料,又何必动用这样的东西控制它?”
“不是我下的手,有人将它夺走过一次,想炼成……炼成……”佘姿曼看了我一眼,没把话说完。
我就补充了一下,“就是炼成炼化过的,那种有攻击力的小鬼。姿曼姐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疏忽,小鬼就被人拐走了。这不是她的错……”
“既然是这样,那可就难办了。炼化小鬼可是阴邪之术,早就被当今社会不齿,想不到当今还有人会使用。”阿赞艾严厉的说了一声,指尖再次滑过秤砣。
指尖所划过的血块的位置,暗沉的血块都会亮那么一下。
看起来很神奇,好像加了什么5毛特效一样。
“把这个加上水,还有几道符箓烹煮一下,也许能把血腥煞气洗去吧。”阿赞艾全程都是蹙着眉头的,递了几张符,就吩咐佘姿曼去做事。
佘姿曼很爱护自己的孩子佘小宝,连问都没问为什么要洗去血腥气,就把佘小宝抱去厨房。
大概是准备要用锅子,真的煮一下秤砣。
我在客厅无聊等待,稍微问了一下烹煮秤砣的原理,阿赞艾只是说秤砣大概是有两百年的历史。上面浸染了很多无辜生灵的血液,戾气很重,应该是后来被会道术的人偶然得到。
后世炼小鬼的人,又在秤砣上用线刻的方式,画了一些道家的符咒,给这些戾气助威。
眼下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先破去上面的戾气,把血液用沸腾的水吸取。他用来画符的笔墨当中,有朱砂还有艾叶以及寺庙后院的泥土之类的驱邪之物。
应该对这种浸染过冤魂之血的秤砣,有着奇效。
这话刚说,厨房的位置就传来了一阵恶臭连连,我都快要熏晕了。
阿赞提醒我:“你嗅一嗅手腕上的星月菩提吧,上面有我加的香料,没事闻闻也能镇定心神。”
“哦,对了你……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啊。”我闻了一下星月菩提的味道,竟然有和阿赞艾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受难的鼻子,顿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忽然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就好像给我受礼一般,眼中充满了温和,“我不在的时候,它可以代替我保护你。”
“我……我有我先生保护,他……他很厉害,阿赞艾不用太多的为我担心。”我尴尬的笑了一下。
他眼中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收回了手,理所应当的轻声道:“顾星,那意义不同,你不明白吗?”
哼。
你不说,老子当然不懂。
虽然不知道他给我的星月菩提大代表了什么意义,上面也没有挂任何的佛牌,只有一股和他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的气息而已。
既然他送我了,那就领受这个好意吧,反正老子这日子过的天天三灾五难的。
正想到这里,就听到厨房传来了一阵哭声。
一个稚嫩的童声一边哭,一边大喊:“好辣的……空气,好辣的空气,辣的人都流眼泪了。呜呜呜……哭死我了……顾星妈妈,我不要呆在这里了,把我带回家吧。”
抬眼望过去,我差点笑出来了。
是那只杨琳生的小婴灵,它看上去大概有快要一岁的样子了,步履蹒跚的像个小不倒翁一样的爬过来。
粉嘟嘟的双颊,看起来吹弹可破的。
眼睛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熏的通红,不停的流着泪,它一路疯爬。
这小子估么着,是被厨房里煮秤砣发出的味道,熏了个半死才会逃出来的。
直到双目接触到什么东西之后,步伐突然就停下来了,呆愣愣的看着前方。一开始我以为这小家伙是看我看愣了,最近这几天把它忘在佘姿曼家里,所以想我了也可能。
毕竟佘姿曼家里,还有一只善妒的至阴童子。
没把这个小可怜赶出家门就不错了,随即,我就发现不对。小东西死死的盯着我的旁边,阿赞艾也都不说话了,我侧眸看了一眼阿赞艾。
他平静的站着,眼波看似波澜不惊,眼底深处却隐藏着一股暗流汹涌惊涛骇浪的情愫。他们两个大概是第一次见面吧,就这样深情的对视。
眼睁睁的就看着,小婴灵的眼泪卡在了眼眶外面,硬是没有滴落下来。
脸上是娇憨呆滞的表情,眼中即是疑惑,又是复杂。
“顾星,你认识这只婴灵吗?它……它也是佘小姐的孩子吗?”阿赞艾突然开口了,原本温润的嗓音里,居然有一丝丝的嘶哑。
我下意识回答:“不是姿曼的孩子,是我一同学的。”
说到这里,我不禁捂住了唇,杨琳这个妹子最看重的就是名节。当初就是因为误以为是我传了这件事,才闹到不可开交,最后仿佛彻底失去了这个朋友。
把这个告诉阿赞艾,也许对杨琳的名声,已经造不成影响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依旧不太好。
“我能知道……你的那个同学是谁吗?”阿赞艾又问我。
我唇角哆嗦了一下,差点就告诉他了,最后还是保留了一下,“您问这个干吗?这个婴灵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哦……”他尴尬的一笑,说道,“我就是随口提了一下,没有什么特殊的。”
说完笑容又僵硬住了,他的手好像不听自己使唤一样,朝那只婴灵招了招手。小婴灵也不知道是见了人就撒欢,还是很喜欢阿赞艾,屁颠屁颠的就爬过去了。
阿赞艾低下身,满脸慈爱的就把它搂在怀里了,“多大了?”
“我不告诉你,你猜我多大了。”小婴灵倒不像有所隐瞒,很像是在他怀里撒娇的样子。小手搂住了他消瘦的胸膛,侧脸居然是那种毫无防备的贴着他的胸口。
阿赞有些尴尬,“你不是普通的孩子,是婴灵,年岁多大我可看不出来。小东西,你不知道我是黑衣阿赞吗?你怎么敢这么靠着我?”
“黑衣阿赞是什么啊?”小婴灵十分好奇的问道。
它在杨琳肚子里的时候,就死在了人流仪器之下,死后变成婴灵大部分的时间也是在学校里面度过的。
它不懂黑衣阿赞的职业,也很正常。
阿赞笑了,似乎故意吓它,“寺庙里有黑衣阿赞和白衣阿赞,黑衣的专门用黑巫术,教人用养小鬼。用邪法保护自己,或者伤害别人,或者去解开别人的邪法。”
“哇哦,好厉害啊,那你要不要养我这个小鬼呢?”杨琳家的婴灵简直是疯了,居然要给黑衣阿赞当小鬼。
它也许不知道,这会让它永远的失去自由。
不过这大概是我主观的想法,阿赞艾也换了一个人一样,满脸的温和慈祥。身上好像会发光,那种光似是晨曦一般光辉,照亮了整个房间。
就好像凌轩抚摸我小腹的时候,身上的光芒一样,是……
是父爱的光芒。
我对自己这个想法彻底的愣住了,脑洞也开的太大了,阿赞艾是泰国寺庙里的阿赞。也就是传说中的大和尚,佛门当中的修行者,一直都呆在泰国。
怎么可能和杨琳有一腿?
一定是我脑洞太大,才会这么胡思乱想。
我看阿赞抱着小婴灵,就问阿赞,“你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吗?”
“我半个月前才来过一次的,你忘了吗?瑾瑜手上的那些东西,都是找我要的。”阿赞回眸看了我一样,又将全部的视线和注意力都停在了小婴灵身上。
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指尖沁出一丝血液。
小婴灵看见了,有些心疼的说:“阿爸,你流血了。”
“你喊我什么?”阿赞流血的那只时候的手指头握成了拳头,他认认真真的盯着那只婴灵的小脸去看。
尽管这两个人的脸,没有一丝相同的地方。
可是那种眼神几乎是如出一辙,好似有着千丝万缕割舍不掉的联系。
小婴灵憨头憨脑的喊道:“我叫你阿爸啊。”
“你……你怎么叫我阿爸了?”阿赞艾眼眶似乎湿了。
然后我懵逼了,这婴灵一开始叫我妈也就算了吼,它现在为了巴结人。开始喊一个黑衣阿赞叫爸,更恐怖的是,专治婴灵的黑衣阿赞居然感动哭了。
我真是活久见了。
小婴灵答案出人意料,也很任性。
小手搂了一下阿赞艾,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侧颜贴着他的胸膛,“阿爸就是阿爸,那有为什么,你就是我的阿爸。”
“也许……也许骨血之前天生的直觉,比所谓的血脉测试更加灵验吧。”阿赞艾眼中流转的清透的液体,缓缓的从脸颊上落下来了一滴。
这一滴泪顺着他仿佛打了柔光一般柔和的侧脸,流到了尖尖的下巴上。
他单手紧紧楼婴灵小小的身体,握成拳头的那只手的下部逸散出了血雾,血雾落在婴灵的身上。
恍然间,形成了一只圆形的血色阴阳鱼。
我在那一刻,脑袋嗡的一下失去理智,也不管用他的血凝结出来的阴阳鱼代表的是什么。反正我就是冲动型选手,只觉得他很可能就是辜负杨琳的渣男。
眼下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
狠狠的抓住了阿赞艾的领子,大声的质问他:“是不是你辜负的她,你这个渣男,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她。她当初眼睛真是瞎了,才会选择跟你好了,她怀孕了你怎么不承担责任。你这个王八蛋……”
脑子一热,都忘了阿赞艾对我的全部的好。
一拳头狠狠的,就为了我的好朋友杨琳,砸在了阿赞艾的左眼上。出拳头的那一刻很爽,拳头粘在他眼睛上的时候,整个人都石化开裂了。
也很后悔,万一打错人了,可怎么办?
阿赞艾看起来就十几岁的样子,可是眼神应该有四十多岁吧,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多少岁。
所以分不清楚,他是不是就是伤害杨琳的渣男。
结果,他另一只眼睛就这么平静的看着我,抓住了我的腕子,又把拳头放在另一只眼睛上,“顾星,我喜欢对称,我……是处女座。”
“你是的意思是让我再打你一拳,我没理解错吧?”我虽然有点后悔刚才打了阿赞艾一拳,可是心头的气还没消。
此刻更是在气头上,气焰嚣张的就问他。
阿赞艾唇瓣微微一颤抖,忽然就咧开了一个笑脸,认真的和我说:“对,你没有理解错,我请求你再打我一拳。”
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自己找虐求心安,还是觉得老子不敢打他。
既然别人都把脸伸过来给我打了,那就没有不打的道理,我又不是小家碧玉的江南女子。我这样的霸气儿女,就要出其不意,立起拳头就打人。
狠狠的帮阿赞艾,凑齐了一个对称,把他的右眼也打青了。
那一刻紧握成拳头的手骨有些疼,僵硬的缓缓的收回,他挨了我两顿揍痛苦的皱眉。
唇边却是笑得愈发的清冽动人,把怀中的婴灵紧紧的抱住了,“看来佛牌真的不会骗人,它之所以发凉,大概就是指引我找到它吧。佛,谢谢你,弟子艾感谢您。顾星,也……非常谢谢你。”
“阿爸,顾星妈妈为什么要打你啊。”小婴灵看起来笨笨的,居然一点都没责怪阿赞艾从来没尽过父亲的责任。
居然还问我为什么要打这个可恶的渣男,这孩子要是懂事的话,就该张大了血盆大口把艾牧寒的脖子给老子咬断了。
不过小东西似乎彻底把杨琳忘记了,居然在阿赞艾面前依旧喊我顾星妈妈。
我没好气的说道:“不用谢,你要是还需要这种服务,随时都能来找老子。”
“杨琳她现在过得还好吗?”阿赞艾双手搂着小婴灵,双眼之中都很迷离,修长到了逆天的睫毛轻轻的交叠在一起。
让他眼底的那丝沉痛,被悄然埋藏起来。
一时间我看着他那双轻颤的睫羽,有些动容,却又立马回过神来没好气的说:“不好!我真是想不明白了,这只小东西最需要缠着的,应该是你艾牧寒。为什么……为什么要纠缠杨琳,她差点儿就送命了。”
我还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明明打定主意要好好痛骂阿赞艾一顿。
唇角一哆嗦,骂人的话说了一半,哭腔和鼻音就全都不争气的自己绷不住,跑出来了。我捂着唇,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我被液体浸湿的双眼。
“顾星,婴灵一般都是男跟母,女跟父。”阿赞说话还是一样的理智,理智的让人生气,可是他接下来的语调,却让人怨恨他的一颗心,如同奶油一样的融化了,“宝宝你是蓝孩子,我曾经有过一个儿子,那样的可爱……”
我绷不住,眼泪决堤一般的下来,想到杨琳的屈辱和痛苦。
只感觉整个灵魂都在颤动,我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
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这本来她是我一个结痂的伤口,如今碰到一个破卖佛牌的家伙,居然莫名其妙的被揭开了。
他抽了两张纸巾,居然没心没肺的递给了我,“擦擦眼泪吧。”
“我没流泪。”我明明满嘴的哭腔,却特别的嘴硬。
想骂死他,却害怕哭腔暴露的太多,让他看到内心全部的脆弱。
阿赞艾为人是那种少见的温柔,他双膝都跪在我面前,像是在恕罪。但是双手当中拿着湿巾,轻轻的左手和右手一起帮我擦着眼泪。
他有些叹息一般的说着:“顾星,你怎么这么倔呢,错的人是我。你不用折磨自己,也不用伪装自己的情绪。”
“人活一世,不争馒头争口气,我不能在你这种渣男面前哭。她当年还那么年轻,你怎么忍心对一个……对一个少不更事的女孩下手,你也太渣了吧你。”我明明哭腔越来越重,心就好像破碎了一地一样的难受。
却非要挣扎的,想要强迫自己不能哭。
他跪了一会儿,安静的等我脸上的泪水都流干,才轻轻的抬首去看我,“我的确是渣男,不过当初,我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也是被迫出国,这其中牵扯到黄河会的秘密。”
“你别以为你说这些,我就能原谅你,你觉得你做什么才能弥补她?她已经被你伤成那样了……”我现在估计和路边的疯狗没什么两样,脑子里没智商。
对于什么黄河会,红河会的秘密根本不在意,也不关心阿赞亲自和我提起的原因。倔强固执的就像头妞一样,我就要知道这个该死的黑衣阿赞,要怎么弥补杨琳心灵上的创伤。
不过,哪怕是再不理智。
隐隐约约之中,似乎也明白他当初和杨琳应该有别的隐情,才会成就他如今成为泰国的黑衣阿赞。
并且在圈内功成名就,成为一个比较有名的大师。
阿赞沉默了一会儿,反问我:“你不觉得我现在不出现在她的面前,不闯入她的生活,才是对她最大的弥补吗?你看我这张脸,她……哪怕在电视上看到,还会认得我吗?”
一想到阿赞那张美白针过量的整容脸,我就想笑,却是那种自嘲伤感的笑。
阿赞艾整容,未必是为了好看,也许更是为了隐姓埋名。
我弄的自己好像杨琳的娘家人一样盘问阿赞艾,“你多大了,我要知道真实的年龄,你不要骗我……”
“二十八了。”阿赞艾好像松了一口气,很平静的回答我。
阿赞艾那张脸,顶多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居然已经有二十八岁那么成熟了。我也是觉得够够的,整容还把自己整的那么年轻。
我又开始后悔,一开始,原谅他太早了。
但是既然开始问了,就是给他一个台阶下,总不能反悔吧。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原来都那么老了。”我咕哝了一句,故意让他难堪,然后继续干巴巴的问他:“本名?什么来历?”
“来历现在告诉你还不是时候,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我真实的姓氏,我姓蒋。”阿赞艾给人的感觉就是温和的温泉一样,表面上清澈温润,清波柔和。
实际上可以炙热翻滚,狠狠的灼伤人的心灵,内心是真的有一把火存在的。
他对杨琳的感情分毫不外泄,让我对他气不打一处来,可细思之下又发现他似乎又爱的那么的炙热。
刚才他说过,弥补就是不打扰,似乎并不是在逃避责任。
而是爱的深沉和隐忍……
我心头微微动容了一下,还是没好气的问道:“你该不会是逃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