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一处老房子。
堂屋中间的地上,几个麻布袋堆在门板边,昏黄的灯泡光洒在上面,麻布袋里蜷缩的人蛹显得轮廓分明。有一个麻袋头扎得不是十分结实,露出一块毛茸茸的头顶,浓密的长发从麻布袋里掉了出来,这乌黑的秀发显得既突兀又冰冷。长发下面的那张脸也在麻布袋面上形成一个浅浅的轮廓,不敢想象那张脸的细致表情。
隔着一扇门,里屋同样灯光暗淡,与堂屋不同的是,灯下坐的是一个男人。野人狼正坐在一张光屁股女人的画像旁,拿着电话看起来像是在跟电话那头商量着事情,但他又几乎没有说话,一直在听。前面碗里的温酒已经放凉,他没有起身再去热酒。
野人狼点起一根烟抽上,电话对面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在说,野人狼一边听一边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皱起眉头听那边的声音:“能不能再加一个,要是办不到,给个痛快话,这边少了一个,都耗了半天,要是办不了,我们都会有麻烦。”
野人狼低头闷闷的抽烟,他的手有点抖,沉吟了片刻,他终于开口问:“办完这个,我能脱身?”
“可以,”电话对方回答,电话那边停了几秒,似乎在考虑什么,又道:“一个十万,差的八万,你啥个想法,嫌钱脏?”电话那头又停了一会儿,等待野人狼回话。
野人狼咬了咬牙,狠吸了口烟说:“最后一回,再办一个,十万。”
电话那头闪过一丝笑声,慢悠悠的说:“先给你两万定金,你手艺好,活漂亮,哪天缺钱了再来找我。”
野人狼的微信收到转帐两万,他点击收款,他起身去热酒,此时天太冷,不喝点热酒不舒服。门外已经被夜幕笼罩,几声狗吠隐隐传来。
“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野人狼初中没毕业,又爱卖弄装逼,为了抒发自己的感情,把两首不相干的诗念在了一起。
野人狼上了自己的金杯面包车,车发动起来,扬尘而去。出了村,进了镇。镇里商贾云集,小商贩贸易十分活跃,阴霾聚集在古镇的天空,瓦房是清的,土灰色的墙,细雨从屋檐上滴落,打在地面的小坑洼里,古镇的天地被雾气笼罩,一片迷茫。野人狼把车停在路边,摸出手机,给一个叫赵鬼鬼的人打电话,低声交代一番,最后叮嘱:“最后一单活,抓紧搞一个过来。”
电话对方反问:“野人狼,你不缺钱了?最后一单活。”
电话挂断,野人狼叹了口气,怎么会不缺钱呢,可这种阴损的事情干太多,钱也得有命花才行。金杯面包车启动,顺着镇里那条黑暗的道路奔去。野人狼来到一处水草茂密、芦苇摇曳,水天一色的地方。秋冬来了,河水越发寂寞,没人愿意来看它一眼,只剩瑟瑟的北风。流水孱孱,闭上眼睛坐在河边,那是阴森恐怖的哗哗声。河上,朦胧现出一只黑船:尖桅杆直指着天空,杆顶上点着红色的灯。船泛起朵朵涟漪,水上的小船,带着红色的灯火,悠悠徐徐地在浮动;船的旅行就要开始了,谁的命运将要扑街了。
雨田不安的感觉是从上了这条黑色、顶尖有红色小灯的船开始的。自打上了这条小黑船开始,雨田变隐隐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船里一股怪味,那是种令人想吐的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