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这样,潘阳也就无话可说。检视了一遍带来的东西,仔细对每样工具和材料,详细地提出了许多新的标准,要族长重新去准备。既然是专门制作毛笔,当然不能和布置给学生的要求一样。
唐豕决意在大宅内腾出空房院落,作为制笔的场地。潘阳建议:安排两三个下人或可靠之人,脱离其他的执役劳作,专门制笔。
“单以制笔为业,费工耗时。若量产不大,亦或没有市场,怕有入不敷出之嫌啊。”潘阳有些担心地提醒到。
“无妨的,吾家制笔不为专一谋利,首重村中先生与学子是否有可用之笔。若有多余,便趁赶集时,着人送到南乡或淇水镇上,亦可转托荆襄与南阳的行商售卖即可。制笔之法如能在先生指教下做到精熟,日后也可作为本村家传手艺,传于后人,多一条活路罢了。”与潘阳对面跪坐在矮榻上的唐豕说完,老脸微微有些羞赫。
潘阳心中诧异,这个乡间土财主心存危机念头,考虑的还真是很长远啊。心头不觉流过一丝温暖。抬手延请唐豕饮用兴儿刚端上来的热饮。那是以竹节为杯,用鲜嫩竹叶冲泡的汤饮。
据考,茶饮在秦汉时,就已经在江东出现,那时称作“荼”,一般做药用。这时期的荆州地区并没有传来。
潘阳上一世饮茶成瘾,这时候喝白开水便觉有些寡淡,但村中没有集市,远处的集镇上也无发卖。
自己不认识野茶树,也不知道哪里有茶叶,就只能摘一些嫩竹叶,阴干后勉强代替。虽是苦涩了些,但也别有一股清香味儿,聊胜于无罢了。
唐豕在家中通常饮用白水,偶尔也有添加蜂蜜或饴糖饮用。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竹杯中汤饮,学着潘阳的样子,左手执杯右手托底。小口啜饮了一点在口中品味:“略显清苦,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儿。”放下杯子,他中肯评价。
“博彦先生清简,我晚间就着人送些个饮水的用具过来,以备先生待客之用。”潘阳一再客气之下,唐豕才改称了先生的字。
微笑着拱手,“却之不恭,先谢过族长盛情!”,面对年长自己许多的唐族长,“元丰”二字,潘阳还是叫不出口,这是后世心理作怪。
潘阳思忖了好一会儿,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说道:“既然唐族长如此为乡梓与学子思谋,吾亦受恩族长及乡里恩惠颇多,着实感激不尽,今日亦不便藏拙。唐家主明日可着人送来一些白简亦或是白帛,吾有营造竹纸及那造制松烟墨之术,书录之后交于唐族长。劳烦传与乡里村民,再拣选三五诚实可靠之人,吾亲自教授诸般制作之法,日后可在村中广布。但愿能使得诸多村民,有一技求生之能,可稍稍远离些饥馑之苦罢。”
唐豕双眼瞪圆,嘴巴半张,一副痴呆半傻的模样愣了半晌,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根本不相信有人把这种秘术,轻易的就交出来,特别是造纸之术,世人知之甚少。
潘阳将制笔之术逐步交待给下人的时候,唐豕心中已极为震撼,感到不可思议,心中正在思谋着如何报答方才合适,再听说还有别的秘术相赠,大脑立时宕机、转不过圈儿来了。
“先生需要我等如何做?”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唐豕期期艾艾的问道,他是真怕潘阳开出一个自己拿不出的价。
“嗯?”潘阳疑惑的看着唐豕,很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努力的咽了一口口水“先生需要我等如何回报?”唐豕依旧不敢肯定,有些心虚地问道。
“族长说笑了,鄙人受足下及乡里照顾有加,不敢言回报,此话休再提起。”潘阳微笑着端起竹杯向他邀饮:“且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