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很多个夜晚,她不知道在纸上写了多少次他的名字。然后揉成团攒了好多丢掉纸篓里,又继续拿出书翻着看。印象里,他和她似乎从未有过一次真正的对视,就连偶然也没有。
校园里偶尔迎面遇到,总是一群男生嬉皮笑脸。
等到他们走远,她才慢慢转身看着那个方向出神很久。以前盛典问她感觉,她说好感。现在她也不知道了,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是下意识。有时候看书翻到有趣的地方,关于女生的标准体重。
(身高—1○○)*○.9—2.5(厘米换算)
她想起李岩,很瘦很瘦,穿着及膝裙子,裙摆随风起,前凸后翘,女生笑起来缠缠绵绵风和日丽。他喜欢的是那种类型,不是她这样的。每天穿着硕大的校服上下课,内向短发,体重八十八。
风吹过的转瞬,一学期已过了一半。
四月中旬,学校已经开始为夏季运动会做准备。那天晚上,她在教室做题逗留太久,回去的时候学校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路边的灯光一闪一闪照在地面上,晃来晃去。孟盛楠背着书包加快步子往车棚走。
刚出校门拐角,耳边渐渐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是男人就打一场。”一个声音底气不足。
黑暗里有人哼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那人没说话。
孟盛楠不是故意要看的,而是那个说话的声音是他们班长。这气氛明显不对,她侧眸看了眼那拐角,阴影处站着一个高高的男生,指间有淡淡腥火。班长站在他对面,低了一头。
“打不打,一句话?”
那人吸了口烟,慢慢抬眼,轻蔑的笑了一声。声音一出,孟盛楠呼吸一滞。
他眼皮从脚下往上挑:“就你?”
语气轻蔑,她听到班长的声音颤了下。
“李岩那么喜欢你,可你怎么能这样?”
孟盛楠眼睛猛的睁大,心一紧,真是听到了个大新闻。
他笑的更讽刺了:“原来你是为她堵的我啊。”
“是又怎么样?”
“你凭什么?”半响,他问。
班长愣了下,像是做了个很严肃的决定一样:“就凭我喜欢她。”
“哦。”他这一声拉了个长长的尾音,听着更讽刺,“你喜欢她关我什么事?”
“你——”
他冷笑了下:“不就玩了几个月么,要找事让她来,你算怎么回事?”
“池铮,你别欺人太甚!”
黑暗里,他的声音变低了,明明是吊儿郎当的样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想打架?”
孟盛楠看到班长后退了一小步。
因为他微俯身低头,狠吸了一口烟扔在地上踩灭,然后视线压下来。
“试试?”
虽已春季,却到处都是寒意。孟盛楠很紧张的握了握拳头,趁他还没动手,出了声。
“班长。”
两个男生同时转过来看向她,一个惊讶至极,一个危险审视。
“老师让你明天去她办公室一趟。”孟盛楠咬了咬唇,假装镇定。
这话真是漏洞百出。
她说完,微颤着眼睛,第一次正眼看他。这场架注定进行不下去了,那个腰围二尺四的班长愣了半响才‘哦’了声。他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儿,低哼了一声,微低头和班长说了句什么,眼睛却是盯着她看的。很快两手插在裤兜信步离开,边走又低头点了根烟抽上了。
夜很黑,风吹来好冷。
孟盛楠直到回到家腿都是软的,心还在跳。他怎么会记得她这个若有若无的女生,那一刹那的眼神看过来玩味轻蔑嘲讽淡漠很刺眼。
没人知道,她宁愿不要偶然。
那事儿两天之后,运动会报名。戚乔特意从理科楼跑过来问她主意,俩人坐在午后她的桌子上聊着。
戚乔不满的问:“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你过来找我?”
“作业太多没什么时间。”孟盛楠淡淡的‘嗯’了声。
“切。”戚乔鄙视的看着她:“怎么觉得你这些天哪儿不对劲?”
“有么?”
“绝对有。”
孟盛楠看了眼阳光落满天下的窗外头,移开话题。
“你报哪个?”
“咱俩报1○○米接力吧。”
孟盛楠皱眉:“跑步啊?”
戚乔点头,又说:“跳远也行啊。”
“报俩?”
“不是,你选一个。”
孟盛楠想了想说:“跳远我看行,跑步的话,还是算了。”
“成交。”
晚自习,班长统计项目报名情况。经过她的时候停了下来,在跳远一栏写上她的名字。这是那晚之后俩人第一次正面对视,男生在她填好之后又多看了她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孟盛楠愣了好久才回神。
第二天体育课和聂静她们玩沙包跳绳,薛琳问她报哪个项目。
孟盛楠说:“跳远。”
聂静说:“我是1○○米接力。”
“咱班都没女生报3○○○米长跑,可一个班必须有一个名额。”薛琳说。
聂静若有所思:“是么。”
“对啊,3○○○啊,想想就可怕。再说,到时候跑不动了多丢脸,多少人都会认识你。”
“没人报老师会强制吧?”聂静问。
薛琳摇头,耸了耸肩。
聂静又说:“万一被挑上了不上都不行了。”
“可不是。”
正说着话,傅松走过来叫孟盛楠,他在半路遇见老师捎带个话。
“英语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现在?”孟盛楠问。
傅松点头,正要走却被聂静拉住:“你和我们玩沙包呗。”傅松总是那种漠不关心的样子,那次惹哭聂静之后,女生又好像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又想方设法的扯话题。
傅松摇头:“我不玩这个。”
说完也走了,聂静泄气。
傅松看着孟盛楠小跑的身影,忽然想起年后那天他在书店门口遇见她的时候。一个男人温柔的揉着她的头发,她俏皮的笑着开玩笑,男人也笑。身边的风慢慢大了,他移开视线走向另一边。
小操场上欢声笑语,教学楼针落有声。
孟盛楠踩着台阶上四楼,走廊的风顺拐过来吹进光溜的脖颈,她忙低头捋下挽在肘弯的蓝色校服衣袖,帆布鞋落在地面上轻轻的。她刚走近办公室门口,一个男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风肆虐的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