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伺不屑地对着二人撇了撇嘴,顺手就把粥碗抬到了嘴边,然后摇头晃脑地对着热粥吹了几口气,就仰起头“唏哩呼噜”地一口气吞咽到了肚子里......
“你们两个也多吃一点吧,说不定这就是断头饭了......”
“朱将军此言又是从何说起啊?!那些宵小想在河道上伏击咱们的战船,那简直就是螳臂当车,宋某相信朱将军一定可以......”
“哼哼哼!你说得倒是轻巧!”
朱伺鄙夷地瞪了一眼连说话都在发着颤音的宋哲,心头却是突然又想起了外面那一道道让人触目惊心的狼烟......
“若不是之前一直阴雨绵绵,恐怕此刻早已是大雾弥漫......,可惜雨已经停了,这大雾随时都会起来,咱们要是分不清方向搁浅在此地,又或者耽误太久被司马羕在枞阳截住,那一切就都完了......”
同一时刻......
一艘六帆赤马船的主舱内
西阳王司马羕闭目养神地烤着炭火,心思却是已经回到了年轻时的峥嵘岁月......
那时候他还是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跟着喜爱他的从兄司马越一起离经叛道......
而且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艰难与险阻,司马越都能义无反顾地为他去遮风挡雨......
哪怕是因为党附司马乂被贬官流放,最后依旧能官复原职,甚至增加了封地......
尤其是永嘉二年跟着从兄前往鄄城,那真是逍遥快活,乐不思蜀的幸福时光......
“父王......,咱们为什么非要这样自曝实力,还不惜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去擒拿秦王使者?!最后还要亲自带着他们去送给司马睿?!一定要这样上赶子一般地攀附他?!”
司马羕疲惫无比地睁开了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意犹未尽地回味着那些已经烟消云散的美好过往,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满脸稚嫩却又不甘居于人下的嫡子司马播(古代兄弟血缘关系:血缘亲近的叫兄弟,疏远的叫从兄弟,再远的就叫族兄弟,鄄城就是现在的山东省菏泽市鄄城县。)
“浔阳不过是一隅之地,刚刚能苟延喘息而已,而他却是你从伯父生前特敕的江东之主......,父王又是一个有污点的人......,没有人愿意拥戴孤王了......,何况当年若不是你从伯父挺身而出,向惠帝求了一个大赦天下的由头,恐怕直到此刻孤王还只是一个被废的庶民......”
“可他司马睿不过是一个杂种!而咱们才是正经嫡出的......”
“住口!这样混账的话!从今往后不许再说出来一个字!否则咱们这一门老小全都要被你这个孽障给活活害死了!”
司马羕怒目圆睁地瞪着吓得脸色苍白,甚至已经“扑通”跪倒在他眼前的司马播,禁不住恶狠狠地再次警告道:“大势所趋,人力如何能违?!何况如今王氏一门,北渡诸姓,江东吴人全都归顺与他,就连秦王司马业都在派人前来,弄不好司马睿就要趁机称帝,若是咱们再不主动一些,恐怕又要被摁上一个莫须有的抄家灭门之罪......”
“父王不如再等上一等?!此次秦王遣使估计是下旨要让司马睿俯首称臣,毕竟收复长安已是旦夕之事,司马睿即使再想僭越称帝,也要缓上一缓,如此一来,势必南北对立,你我父子只需要两边讨巧,就可以左右逢源,然后从中渔利......”
司马羕的眼中立时闪出了一丝精光,可又瞬间沉下了苍老的脸庞,就连眉头也全部拧到了一起......
“父王若是担心此刻已经得罪了秦王使者,孩儿倒是有一个妙计可以让咱们金蝉脱壳,而且从此以后不仅司马睿要忌惮父王的手段和势力,就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司马业,也要想尽办法来拉拢咱们......”
“你就不怕适得其反?!”
司马播的胸中立时生出一股子难以压抑的怨气,却又不敢直抒胸臆说出他自己的真实野心,只好强压下了心头的各种不甘与愤怒,然后迅速地直起了身子,挺了挺瘦弱的胸膛,仰头看向了目光越发冰冷的司马羕......
“司马业不过是一个傀儡,司马睿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只有咱们还有土地与兵权,若是他们谁能率先得到咱们的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