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名远播的杀神段颎,凝神盯着孙坚道:“你我皆是武夫,休要学那些腐儒般口吐酸水。孙文台?老夫听闻过你的战绩。不错不错,我大汉军伍之中,后继有人了,某家甚慰甚慰。”
言罢,段颎趋步上前,凑近文呈,一巴掌拍在文呈肩膀上,厉喝道:“小子,怎地不杀光那些个投降的羌人?难不成你还打算挟羌人、板楯蛮,养寇自重?”
文呈被拍的一个趔趄,苦笑道:“小子岂敢。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子只是不忍心大开杀戮罢了。”
段颎冷冷地盯着文呈,浑身散发出一股股凌冽的杀气,开口道:“屁的个好生之德!你将安定郡兵扣作隶奴倒也罢了。那些羌人尚未开化,全是养不熟的狼子!依照老夫的脾气,统统杀光!省的遗留祸患。”
文呈摇摇头,“段将军当年杀了数十万羌人氐胡,如今彼等还不是依旧造反?莫要欺辱蛮夷过甚,随后分而治之,以夷制夷,才是长治久安之道。慢慢将其融合进华夏民族,授以汉家文化,最终水乳交融,方是上策。”
见段颎脸色越来越阴沉,孙坚在一旁急的直拽文呈的袖子。
段颎听到此处,已经是忍无可忍,举手指着文呈的鼻子大骂道:“一派胡言!我堂堂汉家儿郎,讲究的是一个世代薪火相传!岂能让蛮夷乱我血统?庶子可恶!着实可恶!”
文呈非常讨厌被指着自己的鼻子骂,闻言一巴掌拍开段颎的大手,反问道:“想我华夏,当初不过是黄河边上一个小小的部落,占地不过百里。如今汉家儿郎占有万里河山,发展到万万人口。敢问段将军,这些人口,是靠自己繁衍生息出来的、还是不断吞并融合异族而来?”
段颎脸色剧变,孙坚吓得赶紧扯着文呈便走!
文呈一边向房间走去,一边抗声道:“小子以为,只要说汉话、着汉服,习汉礼、写汉字,认同汉家文化,休管他是什么族,四海之内皆视为汉民!都可视为华夏子孙,都可称之为中华民族!”
临近房门,文呈扭头冲着脸色铁青的段颎质问道:“近千万羌人匈奴、氐胡板楯蛮,你杀的干净?远方还有亿万大食人、波斯人、罗斯人、高丽人……近前益州、胶州也有数不清的僰人、越人、苗人,劳烦段将军一并去杀光了罢!只怕你子子孙孙都杀不干净!”
“嘭!”房门被孙坚一把关上,文呈的声音终不可闻。
段颎杵在院中,须发俱张,钢牙紧咬,脸色一阵青白交替,浑身颤抖……
皇埔嵩赶紧扶着段颎,嘴里劝解道:“那小子少不更事,又是出身于益州那种瘴蛮之地,自小在蛮人堆里厮混,身上自然有些匪气。段将军不必与他计较,国是板荡,尚需将军复出定鼎江山。还望将军保重身体要紧。”
深呼吸,深呼吸。
段颎在心里告诫自己:宦官们栽赃陷害于自己,凭白让自己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面窝了几年,都没能气死自己。区区一个益州小吏,又如何能够让自己自此殒命?
听说这厮是自愿往天牢里钻的,定是宦官派来,打算气煞老夫的!
呸,休想!老夫就不死,哼。
想到此处,段颎剧烈起复的胸膛逐渐平息下来,反手拉住皇埔嵩便往房间里行去,“义真且放宽心,老夫戎马一生,何等危厄没见过?这小子的荒唐言,还气不死老夫!”
正在门缝里往外偷瞧的孙坚,见段颎回房,扭头对文呈道:“文司马是如何知道,段将军定然会回你买的房间,而不是回地牢里面去?”
坐在榻上喝水的文呈笑道:“段将军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他老人家度量大,岂会被我区区一个小子气的失了方寸?”
文呈心里其实在吐槽:段颎为了复出,连投靠宦官的事情都愿意干,怎么可能会放弃亮亮堂堂、有床榻有桌椅的房间,偏偏跑回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面去?
段颎他绝对是一个懂得变通的人,皇埔嵩才是真正的直男。
文呈暗笑,等会儿好酒好菜送来了,我敢保证:段颎吃的比谁都欢、喝的比谁都猛!
想到呆会儿段颎能够若无其事地与文呈同桌共饮,想想都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