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交州!交州在南边,很南很南那边,骑马都得走几年哩。”白先生出言更正。
“我就说嘛,天底下哪有领粮食的好事儿?大家伙可得多长一个心眼子,别没贪图上嘴巴冒油,沟子倒是先被别人捅的流了脓。”
“就是就是,贪字连着贫,可不敢贪图便宜,官家的便宜岂是我等这种受苦人能占上的?”
就在众人纷纷暗自庆幸,差一点就上了南蛮子贼当的时候,村口传来一声兴奋的吼叫:“大家还在这捉虱子当打牙祭呢?还不赶紧回家拿麻袋、柳条框、布袋子木盆洗脚盆,哪怕是水桶都行,赶紧去领粮食啊!”
“你神吹鬼嚎个甚?”
白先生显然很不喜欢被别人打断了自己受到村民顶礼膜拜这一段美好时光,开口呵斥道:“钢钢你个二流子货,在那嚎哪门子丧?”
“白拽文,你还有闲心在这充教杠哩?”
那名叫钢钢的后生是一名手艺出众的木匠,刚从府州城里赶回来,闻言奚落白先生道:“等乡亲们都去分回黄灿灿的粮食,看你婆娘不拿擀面杖追你八里地!”
一名老汉闻言从石碾子上窜下来,一把抓住那后生的胳膊:“啥,钢钢你说清楚,府州城里真在分粮食?”
“哎呦,卞老汉你轻点!你那鬼爪爪抓的人生疼!哪像你家二女子的手,肉乎乎的,抓哪都舒坦。”
钢钢拔拉开卞老头的枯骨爪,“我骗你做甚?折家十几位少爷、七个女公子都在那里发放粮食,是折家哦!”
卞老头闻言大喜:“哈哈哈,果然是在分粮食!既然折家的二十多位后生女子都在,这事儿就错不了!”
白先生闻听,心中也是信了九成,但还是心有不甘,盯着钢钢道:“既然钢子你从府州城里回来,你怎地不分几斗粮食回家?”
“俺马上就要加入汉安军了,入伍之后,每月一贯钱的饷银,春夏冬三季发新衣。”
钢钢咧嘴笑道:“我先回来拿户籍,稍后有军伍里面的什么…嘶…什么‘军属慰问队’的公家人,会将我家的粮食送过来!哼,一个月一贯钱饷银,足钱!”
一贯钱,在富庶的汉安县,可能就是中等人家下一次馆子的饭钱,但在贫苦的上郡……官府一年才给里正姬九爷发两贯钱的补贴,使得里正姬九爷成了村里唯一一个有固定收入的人上人!
用庄户人家的话来说:拿着官府发的饷银的人,才是真正的公家人,旱涝保收,又体面,啧啧啧…
苏剑是木匠出生,在府州城见钢钢人憨厚却又不乏机灵,木工手艺又好,汉安军最是重视有技术的军士,军中大量的便携式投石机、四轮马车都需要木匠去拆卸、维修。
因此苏剑出面,将钢钢特招入伍。
钢钢若是干满一年之后,军饷还会上涨,到时候仅仅靠他的饷银,就足够让钢钢的家人们过上较为体面的日子!
村民们尽皆艳羡钢钢一步登天,秒变村里的大佬。
自此以后,钢钢就成为了村民嘴里那个“别人家的孩子”:看看人家钢钢,一年二十贯钱的饷银,啧啧啧,你个狗日的,还不赶紧起床去学手艺?
:“哎,你看人家钢钢,一家人就靠钢钢捎回来的钱,那日子过的才叫一个红火哟!你个二流子还不赶紧去练手艺,等汉安军招人的时候,你没手艺人家养你来吃白饭?”
“你看人家钢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