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权力的更迭必然意味着混乱,在这样的混乱当中,天知道会出现什么风险,而他可不打算为了波拿巴家族冒一丁点风险。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父亲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波拿巴家族这一边的,他肯定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一时间埃德加也有点踌躇不定。
好在,他心中的忧虑被父亲解除了。
“想必你现在也看得出来了,现在动乱已经迫在眉睫,我的哥哥已经在为此做准备了,我也应该马上做准备。”特雷维尔侯爵打破了沉默,“埃德加,等夏洛特来了以后,你就带着你的妻子女儿,还有夏洛特一起离开巴黎吧。”
听到父亲居然让自己离开这个动乱的中心,埃德加最初的反应是喜出望外,但是随后,他又察觉到不对劲。
“那您呢?您为什么不一起离开?”
“我不能走,因为我必须在这里完成我的使命。”特雷维尔侯爵冷冷地回答,“想要切蛋糕,那就必须坐在蛋糕桌子旁边不是吗?如果我在这期间寸功未立,那到时候我又怎么好意思找陛下论功行赏?”
父亲的反问,让埃德加顿时无言以对。
他知道,这是父亲的决定不容许他反驳,他更加知道,父亲所做的一切,正是为自己这些儿孙们铺路。
一瞬间,原本深埋在他心中的愧疚,突然又涌上了心头,并且让他突然多出了一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爸爸,既然这样,那我也留下来帮您吧?父亲在冒险的时候,作为儿子,我不能袖手旁观。”
儿子的真情流露,被侯爵看在了眼里。
这个混账儿子虽然不成器,但终究对自己还是有真情。
作为父亲,又何尝没有爱子之心呢?
“事到如今你就别给我添乱了,你之前不努力振作,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埃德加,不要质疑我的决定,你带着他们离开,比你留在这里对我帮助更大。等你们走了以后,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父亲的冷言冷语,让埃德加更加惭愧和痛心。
他突然深恨起自己这么多年的荒唐来,如果能够稍微把精力放在父亲的事业上,此刻一定也能给父亲多分忧吧……只是,长期以来已经成为了习惯的浮夸和惰性,早已经消磨了他的振作之心,就算心里愧疚,也早已经积重难返了。
“爸爸……对不起……”他不住地跟父亲道歉,差点哭了出来。
“好了!别搞这一套了。”为了掩饰心中的不舍和伤感,侯爵粗暴地打断了儿子的话,“你要真的对我愧疚,就早点给我生个孙子出来。我们之前不是约定好了吗?你给我带来一个孙子,我放你自由。埃德加,我对你也就这么点要求了,你别让我失望!我往后的余生也没有多少个年头了,你赶紧给我实践诺言吧。”
“我会努力的。”埃德加连忙向父亲解释,“只是最近爱丽丝说她身体还没有恢复,暂时不想再承受生育的痛苦,所以我们虽然同床共枕,但是很少……”
“怎么,夏露都快两岁了,她还没恢复?她这是什么身体,比王后还金贵吗?!”一听到这话,侯爵就气得七窍生烟,“我看她是故意找借口,她不想让我如愿!”
“怎么会呢?爱丽丝对您那么尊敬,她不可能这么想的。”埃德加连忙为妻子求情,“爸爸,您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吧,我一定会努力的。”
“哼。”特雷维尔侯爵冷哼了一声,懒得跟儿子解释。
自己这个宝贝儿子空有一股机灵劲,却连同床共枕的人都猜不透想法,着实令他失望至极。
你不仁我不义,既然爱丽丝私下里在抵触他的意志,那他也就不必再有什么顾忌了。
“正好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已经把你那个私生儿子的事情跟你伯父说了。”于是,他冷冷地说。
“什么?”埃德加大为惊讶。
他倒不是因为自己私生儿子的事情被抖露出来而感到羞耻,毕竟这种事在上流社会早已经是司空见惯,只是他从父亲的话当中,察觉到了一个很危险的事实。
“您打算让他带走那个私生子?”他颤声问。
“对,他已经答应我了,等他动身离开法国,就带走那个小孩儿。另外,他还会想办法把这个小孩儿挂在某个远亲名下,让他堂堂正正地拥有我们的姓氏。”
顿了顿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一段时间内,爱丽丝仍旧没有生下儿子来,那我就不等她了,我把这个‘远房亲戚’接过来,然后亲自教导他培养他,到时候我就不用发愁后继无人了。”
父亲的话,让埃德加彻底陷入到了慌乱当中。
让私生子接管家业,他倒是对此无所谓,反正是自己的儿子,但是……但是爱丽丝和夏露母女两个,到时候会如何自处?
光是想想他都有些头皮发麻。
虽说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是对母女两个他也并非毫无感情,更没有想过要和她们决裂。
“爸爸……这样不太好吧?要不您再考虑一下?”他大着胆子劝说父亲。
“怎么?这个时候你来给我装好人了?”特雷维尔侯爵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你以为我想要这么做吗?还不是没办法!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中用,不争气!
如果不是你荒唐放纵,不肯去为家族而努力,我又何必发愁下一代的继承人,我等就是了!可是就因为你不中用,我等不起了!
如果不是你软弱无能,你怎么会连个小妇人都拿捏不住,结果让她百般推脱,就是不肯让我顺心?!
到现在,你倒是把自己置身事外来说情了,好像做坏事的都是我一个人似的……埃德加,你是要把我气死才算够吗?!”
父亲的叱骂,让埃德加吓得魂不附体,他再也不敢多嘴了,只是低着头向父亲道歉。
他心里也知道,父亲的指责都是有理有据的。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就是自己吗?
所有人都有理由责备父亲,但自己绝对没有。
发泄了一通之后,侯爵总算稍微顺气了,接着他一边喘着气,一边盯着自己的儿子。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多责备你什么了,你赶紧把那个小孩儿找出来,然后交给你的伯父。接着你就带着她们一起离开巴黎。”
“去哪儿……?”埃德加鼓起勇气问。
“去边境!去等那个人!”侯爵大吼着回答。“你们要像水蛭一样钉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