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雪峰上白茫茫一片,除了自己的小帐篷,周遭哪有什么人影,就连崖上的刀剑痕迹也被大雪一同掩埋,重新恢复往日平静和谐的样子。
大自然似乎也很爱美。
夏樊匆匆忙忙跑到山崖边,高声呼喊“银姐姐,曹护法,疯子叔?张麻子!孙问柳……你们去哪了啊?”
“怎么又丢下我一个人…”
少年声音愈发低沉。
可惜传来的只有山谷里传来的回音,空空荡荡,随即又被风雪的声音淹没。
这一刻是少年这许多年来,第一次感到有些寂寞,望着崖下一片灼灼桃花,怔怔出神。
少年很是不解,为什么自己想留住的总是留不住?为什么自己想要的那么难以得到?为什么仅仅想回家也变得遥不可及?似乎一切都变成了奢望。
他瘫坐在地上,然后胡乱抓起一把雪随即咽下,强挤出一个享受的笑容,牙齿虽然有些发颤,但此刻也只能苦中作乐,只当是心心念念的甜筒冰激凌。
“唉…这雪也是苦的。”
呵…老天当真小气。
………
风雪骤然凛冽,如轻柔的刀缓缓刮在少年脸上,袭向少年心间。
“师傅,你在山下等我等的着急了吧?”孤身一人的少年一边自言自语,将手紧紧藏在袖子里,哆嗦着身子,一边缓缓的朝山下走去。
四周山石嶙峋,脚下且异常光滑,看似温暖的阳光经过积雪的反射,很是刺眼。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
少年看着陡峭的雪峰,思来想去,御空飞行还是算了,万一不小心掉下去可不得了。
少年此刻身临其境,才真正体会到古人说这话时的心情,这话虽极为应景,只是他不由觉得说这话的高人多半文绉绉的很,委实不知这高人是否上得了如此高的山,又是否下得去如此险的路。
少年上山下山自是不怕,这可就归功于他年幼时常被爷爷拽着去徽州郊区“登高”,若说起少年一家人爬山之最,还真非少年的爷爷莫属。老爷子本名夏清源,喜好颇多,酷爱爬山,亦是嗜棋如命,虽与当年棋圣同名,一生却过于平淡。每每虽说去带夏樊爬山,可真到了山顶,却总会跟老友对弈许久。夏樊起初不懂黑白,只自顾自的乱窜,时间久了,便觉得山顶风景始终如一,委实无聊。偶然一次盯着“十九路战场”,黑白二子互相隐忍,继而又互相搏杀,倒也有些意思。两位老人时常也会给少年讲讲规则,在开局时又总会商量你用哪个定式,我用哪个定式。
意为输赢无碍,和气为上。
久而久之,少年记性又端的不差,倒也记了很多,待到后来,少年已然能够在棋局胶着的紧要关头提点意见。
老人这时恍然大悟,落子后摸摸夏樊的脑袋,佯怒道:“观棋不语。”
想到这里,少年忽然咧嘴一笑,嘴里被风吹进些飞雪,但依旧发苦。
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少年已走到山腰,但见山脚下火光冲天,但因尚有一段距离,一时看不真切。
待走到山下,火势已然消停了很多。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焦味,似是牛羊肉烧得太过了。
虽起疑,但也不敢想太多。
浓烟散去,少年来到一大片焦土前,居然是个数十丈方圆的深坑,目光所致,浑然一惊。
人!密密麻麻的焦黑尸体!
夏樊捂着嘴巴,不敢出声,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呆了一阵。
猛然想起山上的雪发苦,顿时连连作呕,原来竟是如此多的骨灰升腾直冲云霄,夹杂在风雪之中。
夏樊转身跑开数十步,可突然想起高文山,心中一紧,也顾不得许多,又冲了回去。
再次望向茫茫多横七竖八的焦炭,少年已无初见时的恐惧,只是不停的寻找高文山的影子,可这些焦黑尸体又早已辨认不清…
夏樊心如死灰,泪眼汪汪,长跪在地上,大声哭喊:“师傅,你在哪儿?”
接连呼唤许久,直到嗓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