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郑虤回了一句,就发足狂奔。
赵耀庆只能追了过去。二人跑到街口,郑虤又停下脚步来回张望,只是这次时间很短,就有了决定“整整衣服,不要失礼。”
赵耀庆无可奈何,只好赶紧收拾一下,然后跟着郑虤来到路东道旁停着的一辆马车前“敢问可是孙指挥的车驾?”
片刻后车窗打开,正是刚刚见过的孙銮“两位贤昆仲怎么在这?快请上来。”
郑虤示意赵耀庆跟上,二人来到马车前,才看到车夫正在修理车辕,难怪停在这里“孙指挥。”
“二位是特意寻俺的?”孙銮邀请二人落座,然后递给了二人各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在下刚刚在许指挥面前不好开口。”郑虤斟酌了一下用语“实在是难以启齿,可想来想去,也只有孙指挥能够帮俺们了。”
“噢?”孙銮好奇的询问“究竟何事,郑举人讲的,让俺有些受宠若惊。”
“这位是俺表弟赵耀庆。”郑虤也顾不上腹诽许泰、孙銮一个两个都要装斯文咬文嚼字,赶紧重新介绍赵耀庆。
赵耀庆大概懂了郑虤的意思,赶忙向孙銮重新行礼。
“俺这兄弟自小聪明,只是为了跟在姑丈身旁照顾他老人家,才耽误了学业。”郑虤做够了铺垫这才说“俺听人讲武学如今又有了空缺名额,想要求指挥帮俺们问问咋申领。”
孙銮看了眼赵耀庆,对方立刻再次躬身,露出讨好的笑容。沉默片刻“罢了罢了,许家和俺也算是故交。俺给贤昆仲问问。不过可不敢订死契。”
“那是,那是。”郑虤忙不迭的讲“这本来就是俺们求指挥的。这几日想必指挥也需应酬,不晓得啥时候有幸请指挥尝尝俺们真定的酒。”
孙銮哭笑不得“如此……恐怕要到十九之后了。只是那样,不晓得郑举人还得不得空?”下午初八就是会试,谁不是绞尽脑汁在家备考。
“有的,有的。”郑虤信心满满“俺已然复习好了,本科势在必得。”
“那俺就在这里提前预祝郑举人高中了。”孙銮笑意更浓。
马车渐渐远去,郑直整整衣冠,来到了四牌楼南边的本司胡同,教坊司就在这里。本司胡同北有演乐胡同,南有勾栏胡同,相当于旧日的北里。
北里是唐代的故事。宣宗以后,贵族子弟、新进举子盛行冶游。妓女聚居地叫平康里,在长安北门内,所以叫北里。
原本他打算确认了那两个阴间漏网鬼的结果后就去飞帖。毕竟白钺、石珤、沈禄都帮了他大忙,座师张元祯那里更是不能不去。至于叶广,他考虑之后放弃了,对方身份敏感。再说了,会试或者殿试时,对方应该是巡绰搜检首领官,有瓜田李下之嫌。
却不想眼看要出门,妥洪找了过来,说原定的一家戏班子来不了了,被英国公家请去唱大戏了,从初三一直唱到二十。可灯市的场地已经划分好了,对方的位置还是相当好的地段。这就必须的再寻找替补,毕竟位置已经安排好,各个戏班都已经看过场地,再要变更,可不是简单的几句话。
先不如何调整顺序,毕竟好位置都想要,凭啥给他不给旁人?光是能不能找到替代的戏班子就是个难题,毕竟大过年的,有买卖的早就定了主家,没买卖的早就歇着了。
原本以为杨儒会亲自处理,不想这厮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把这事推给了他。郑直能有啥办法,左思右想之后,来到这里。教坊司可是都中曲艺专设,他们若是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讲第一。倘若有了教坊司的出面,不但填补了空缺,连各个戏班的场地也不用调整了。
“恐怕要让郑公子失望了。”教坊司奉銮藏庸拱拱手“非是俺们拿捏,实在是乐人们都已经被各家定走了,俺们这里实在是无人可调。”
“在下也晓得此举于理不合,实在是事发突然。俺们全无准备,这才冒昧登门。”一个举人来教坊司不管干什么都不好听,因此郑直连手本都没有递,而是花钱请人带路找到了藏庸。可凡事有利有弊,如今‘一介布衣’的他只能徒劳的辩解,以图挽回“也不用太多人,俺听说戏班有七成八不成的讲究,再算上几位旦角,只要十来个,请奉銮务必成全。”
“郑公子难不成指望单凭这几个人就在台上连续唱十日?讲句不客气的话,就是名角都做不到啊。”臧庸摇摇头“俺不能为了郑公子把教坊司的牌子砸了。”说着端起茶。
郑直无奈起身告辞,脑子里开始琢磨去哪里还能找到戏班。他现在也不想着啥服众了,只要有就好。反正距离开市还有七日,大不了他再辛苦一些,把这些戏班的位置再调整一番。
“前方可是郑公子?”眼看要走出教坊司,斜刺里冒出一个人,一边问一边行礼。
“不敢当。”郑直回礼“正是在下。”此人年纪比郑直大的有限,却长的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长身玉立、风流倜傥.。看对方的着装,也是教坊司的官员。
“俺听说郑公子要找戏班在灯市上唱大戏?”对方上来也不自我介绍,直接单刀直入。
“正是。”郑直谨慎的回答。
“俺有一支戏班,不晓得郑公子可愿意随俺去看看。”对方毛遂自荐“当然除了戏班的费用外,在下也想向郑公子讨杯水酒。”
“不晓得阁下是……”郑直没有病急乱投医,而是十分小心。
“在下教坊司右司乐臧贤。”对方说着行礼“家父是教坊司奉銮臧庸。”说着拿出一块刻着‘乐’字的当值腰牌递给郑直。
郑直确认了臧贤的身份后,将腰牌还给对方“如此有劳臧司乐带俺见识见识。”
教坊司唐高祖武德后始置于禁中,隶太常寺,又名内教坊。自此以后历朝历代都有设立,皇明沿袭元制,隶礼部。设奉銮一人,左、右韶舞各一人,左、右司乐各一人,秩仅九品、从九品。掌乐舞承应。除原有乐户外,常以罪囚家属发充其中。司内有衙署,有公座,有人役、刑仗、签牌之类,有冠有带,但见客则不敢。因此刚刚藏庸是在偏院接待的郑直。
两人出了教坊司,在臧贤带领下,来到了演乐胡同。按照臧贤所说,如今他的手下就有一批人老色衰,但是曲艺精通的乐人可以私下接活。
“你曾和他共鸳衾。同象床。直恁的你认不得他形共庞。”
“面貌身材果然厮像。行动举止没两样。”
郑直走进院子,正听到两个好听的声音在唱《红衲袄》。不由好奇的打量不远处空地上的几人,其中身穿素色长袍扮作书生的正末,身材高挑,面容脱俗,威武俊朗。至于那一身翠衫的正旦,同样不遑多让,给人一种神仙眷侣的感觉。
“这是拙荆和小女。”臧贤待几人唱完之后,指着向他们躬身微拜的一众乐人介绍。
郑直看去,正是那正末和正旦,不由一愣,不确定的问“臧司乐的意思是,大娘子和令爱也要登台?”
“俺们是乐人,没那么多讲究。”臧贤立刻明白了郑直的担心“拙荆年轻时,也曾是宫宴韶舞部头。”
郑直不再多言,臧贤都不在意,他何必替别人脸红。又走马观花的看了些乐人后,立刻和他达成协议,初八开始,全程十天,戏班三两银子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