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林家小姐也是,为何偏偏要拧着来。”恍惚中听到了旁边有人低声嘟囔一句。
郑直撇撇嘴,还读书人呢,整日间想的就是勾搭哪家的小姐。
“这你就不懂了。”有人搭话“林家小姐的父母都没了,如今寄居在外祖家中,自然对啥事都想的多。”
郑直更加不屑,父母都死了,那这样的女人娶回来作甚?还是杨儒那话“人要想活得好,就必须时刻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情啊,爱啊,是有钱有势的二代们的生活调剂,穷人不配谈情说爱。你要记住,除非有一天你大富大贵,否则对于另一半,只选对的,不选贵的。”
郑直对此是认同一半,至于后一半还是算了。再怎么讲,糟糠之妻不下堂,既是规矩,也是做人的良知。虽然彼此是各取所需,可人家的女儿跟了他,愿意陪着他同甘共苦,这份恩情,就比一切情啊爱啊的都大。
想到这,郑直不由得想到了沈传的娘子施氏。那可是尚书的嫡女,举手投足都有风范,开口每一句都是一板一眼。他自问倘若娘子是这样的,他多半是受不了的,美则美矣,就是太无趣了。可若是对方能够给予郑直仕途助力,他也会答应的。
“说到底还是贾宝玉不是东西,见一个爱一个,几个婢女丫鬟就算了,可你总要在林小姐和那位薛小姐之间有个决断吧。”有人充当判官。
郑直一愣,这?名字耳熟啊“几位兄台请了。”郑直向几人拱手。
正在讨论的举子们立刻回礼“这位兄台何事?”
“请恕俺无礼。”郑直先礼后兵“俺时才听了几位讲的,敢问几位是要为哪位仁兄保媒不成?”
几个举子一听,顿时笑了起来,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这位兄台,俺们在谈书呢。”坐在郑直身旁的男子操着一口流利的河南官话,将手中书递给郑直“呶,《大观园》,是如今最有光景的书。”
郑直接过来随便翻了翻,果然是郭瑀‘抄’的书,看看,连禁字也改了“这书……”这字迹却不是郭瑀的,显然也是抄来的。
“俺从旁人那里抄的。”另一边同样操着河南口音的黑脸举子解释“听人讲这书的原本在申王府,不过也不全。”
“为啥?”偏厅闲来无聊,自然有人耳朵尖,凑了过来听音耗。
“俺也不晓得。”黑脸举子摇摇头。
“俺听人讲,那写书的还没写完呢。”有消息灵通的贩卖道“如今才写到四十章。”
“诸位兄台都看过?”郑直无语,郭瑀郭左使,你保密,保密个鬼。这书郑直还打算过一阵刊印卖钱呢。如今可好,被人抄着看,瞅样子,看过的人还不少。顿时打定主意,已经准备好的后四十章坚决不拿了。还读书人呢,有钱你买啊,抄书,这点出息。
“俺都看了五遍了。”那黑脸举子直接将手里的抄本递给了郑直,显然是误会了。
“不不不。”郑直赶忙婉拒“俺就是好奇,这书真有如此好?”
“自然。”众人异口同声,吓了郑直一跳。
“喊啥!”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斥责。
众人看去,厅中不晓得何时,单独摆放了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一个年轻举子,此刻正不满的瞅着众人“这是何处?简直有辱斯文。”
众人当然有不服气的,可是却被旁人拉住,低声耳语,那想要反击的举子竟然就不吭声了。
郑直认出此刻在厅中嘚瑟之人就是刚刚差点和他相撞的举子,却没有想要找场子的意思。他见众人都怂了,也跟着坐了。杨儒讲的“和人置气是最无聊的,气大伤身,嘴是人家的,身体是自己的,病了可没人给你花钱。只要不是涉及到根本利益,人家愿意骂几句,就骂。又少不了一块肉,何必生气。”
不得不讲,郑直如今受到杨儒的影响很深。通过偷师杨儒的,再结合他的理解,如今郑直比以前沉稳了很多。最起码,若是去年的事再来一遍,他不会再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也不会再把试题轻易拿出来。闷声发财才是正确答案,郑宽辛苦没错,等郑直日后发达了一样可以帮衬,而不是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有些东西,必须握在自个手里,谁都不能给。
“新科监生郑直郑老爷在嘛?领执照了。”这时有国子监的正经书办走了进来恭敬的喊了一句。
郑直起身,与此同时,坐在厅中的青年也站了起来。
偏厅内众人诧异的看向二人,书办的口齿清晰,这都能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