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郑宽这次显然是征询郑直的意见,并不是强迫。扭头对郑虤道“二虎把伟哥他们喊过来。”郑伟和郑健是在郑宽中状元后的第二日进的京。因为地址变了,还费了一番功夫才找了过来。
郑虤应了一声,起身向外走去,虽然他晓得这是郑宽在支开他。
“五虎给二虎讲不会做俺的嗣子?”郑宽待郑虤出了正厅之后才开口问郑直。
“是。”郑直有些无语,郑虤这是多怕他抢位子啊“二哥确实失了分寸,可这也表明他在意叔父。俺从小在观里长大,实在不晓得咋照顾人。”这话讲的有些冷漠,可是有些话挑明了就要讲清楚。
“嗯。”郑宽叹口气“俺听人讲,前日夜里那个广西的土举子又闹事了?”
郑直看了眼去也匆匆来也匆匆的郑虤,回答“也不算闹事,是有几个民生偷了他的银子,被当场抓住现行后,还找来巡城校尉想要诬告。”
“京师越来越乱了。”郑虤插话“天子脚下,啥人都敢跳几下。”
“叔父。”跟在郑虤身后,同样穿着蓝衫的两位青年向郑宽行礼。与此同时,一旁的郑直起身,向两位堂兄行礼“九哥,十二哥。”
郑伟和郑健客气的回礼。双方虽然是堂兄弟,讲实话,郑直六岁之前和他们见过,之后……这是第一次见。
“九郎和十二郎都已经有了功名,这几日俺也问了阎教授,你们二人切不可懈怠,以后在家中用心读书。”
阎珙,山西平定人,弘治八年至十二年在藁城任教谕,如今在顺天府任府学教授。郑宽在真定时,和此人关系莫逆,如今郑宽一飞冲天,自然更加热络。郑伟、郑健二人入京之后,就被郑宽请来为二人补习。
“是。”二人屏住呼吸,应了一声。
他们虽然和郑虤,郑直一样都是郑宽的亲侄子,奈何十根手指有长有短,况且上一辈人因为祖田被淹的事,早有龃龉。如今一边不过是临时抱佛脚,另一边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好了。”郑宽点点头“二虎带着九郎和十二郎去迎迎耀庆,你姑父的身子骨不好,莫要让他担心。”
刚刚坐下的郑虤郁闷的起身,用余光扫了眼郑直,带着郑健和郑伟退了出去。
同样是郑宽金榜题名的第二日,郑宽,赵烁等人终于得到了赵耀庆的准确消息,听后神态各异。赵耀庆凭借‘自个本事’弄到武学学额的事,他们是晓得的,却不想这一切都是东厂在做局。偏偏,东厂可是他们文人唾弃的对象,赵烁当即就病了。郑宽嘴上没讲,可是对郑虤更不满了,毕竟对方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讲赵耀庆如何想要从文,却原来是给番子做了嫁衣。
郑虤自然也恼火,却又感觉得了助力。毕竟他在京师这么久也了解一些内幕,东厂的正经番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当上的。
昨日他们就得了赵耀庆托人带的话,讲今日回来,原本郑宽是打算避出去的,可因为早晨出了这事,只好作罢“俺听人讲五虎如今也在做买卖?”
“……”郑直尴尬的点点头,心中对王增有些埋怨。不过却可以理解,毕竟和状元相比,一个解元不算啥“那个土举子之前赔给俺的,若是叔父需要……”
“俺要五虎这些做啥。”郑宽皱皱眉头“难道五虎心里,俺就市侩成这样?”
“侄儿不敢。”郑直赶紧认错。
“不敢只是嘴上讲的,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郑宽久在商海,察言观色,脑子但凡慢一点,说不得就会被人坑了,孙所以对郑直如今的心思一看就懂“五虎不欠俺的,俺也不是要五虎的本钱。二虎是不成的,东门号这次多半也不成了。”
郑直一愣,他没想到这次情况如此严重,同样也不明白郑宽啥意思。
“俺若是现在撤了二虎,他对俺不会如何,却一定怨恨五虎。”郑宽苦笑“俺还有些体己,不多,就当俺入股五虎的买卖吧。”
郑直无语“侄儿惶恐,俺也是啥都不懂……”
“做买卖不懂可以学,可是心若是摆不正,这买卖才难做下去。”郑宽平静的讲“这账俺是要让人查的,五虎不能短了俺的分红。”
郑直能讲啥,拱手称是“东门号毕竟是叔父的心血,若是就此荒废……”
“人没了。”郑宽闭住眼睛“东门号也就不再是东门号了。”
郑直实在不懂,亦或者他不想懂,所以没有吭声。却明白为了家族传承,有些东西必须藏在心里,有些则必须丢弃。
“不过这些只是小道,五虎不要放弃举业。”郑宽提醒一句“你今年才十四,路还长着哩。”
“侄儿愚钝,今生恐怕与皇榜无缘。”郑直哪怕已经看开,可是说出来,依旧让他感到沮丧。
“俺如今已经四十了。”郑宽捧起颚下短须“原本以为见过了世上的一切美好,可是到了如今才晓得,之前浮浅了。俺不讲,因为俺希望,五虎将来自个去看。”
郑直无奈应了一声。如今都四月了,若是明年三月老郑直不托梦给他,估计这科就完了。
“还有一件事。”郑宽低声道“这月十三是昌国太夫人的寿辰,俺准备了一份礼物,你替俺送过去。”
所谓的昌国太夫人就是当今皇后、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伯张延龄的母亲金氏。六婶沈氏是皇后的表妹,那么作为沈家未来的女婿确实要去恭贺一番。不过作为本科状元,自然汇聚了所有人的目光,郑宽若是亲自去,只会是引火烧身;若是派郑虤去,不是不可以,关键是怕他学坏。
郑直应了一声,想了想“俺认识一位仿画高手,作品足可以假乱真。价钱还公道。若是叔父认为可以,俺问问。”
郑宽犹豫片刻,点点头“先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