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毅也没想到,为了意气之争,结果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他失去了对桃花源的控制权,被放逐到这里。说实话,倘若三个月后他回去,一切物是人非,也并不意外。这还是好的,很大可能,他这是为二张做了嫁衣。因此他现在很矛盾,是让郑直欲火焚身然后情不自禁,最终被二张收拾;还是真的掌握好进度,以便从二张那里获得更大好处。
郑直遇到问题,首先想到的就是杨儒。可是这厮又不在。书香那个小丫头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杨儒在外边又有相好的了。他对此不置可否,却只好原路返回,哪曾想路过在保大坊时被一个青年拦住。
“问卷调查?”郑直接过一张纸“干啥的?”
“就是询问公子对娘子使用的胭脂水粉最在意啥?颜色?香味?价钱等等的。”
郑直哭笑不得“小哥瞅不出俺还未成亲?”
“倒是瞧得出,只是俺这也是凑业绩的。”青年也不尴尬,直接讲了出来。
“凑业绩?”郑直接过笔,开始胡乱在一张手写问答纸上勾选答案。
“对啊。”青年看郑直配合,也就讲明“每获得一张勾选纸,有十文钱。不过每日必须拿到三十张,低于这个数字,就要对折,若是一张没有,就白干了。”
“那你为啥不自个填?”郑直好奇询问。
对方却没有回答,他好奇抬头看看青年,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就瞅到了一位似曾相识之人。
“因为我会微服私访噢。”一个服妖款款而来。白石已经将他的那些欺师灭祖的徒弟收拾了,东宁伯也换人了,于是杨儒又换上这一身行头,毕竟杨儒这个身份他是保命用的。
郑直的嘴角抽抽,胡乱勾完,递给了青年,转身就走。
“哎,老……”杨儒显然忘了他这身装扮郑直没有见过才是正常。
“苏兄。”就在此时,郑虤不晓得从哪冒了出来,瞪了眼郑直,却走到了服妖面前“这么久,你去哪了?”
“郑……郑兄。”杨儒看了眼狐疑的看着他的郑直,赶紧拉住郑虤“好久不见了,走走喝酒去。”
郑直注视着如胶似漆的二人走进不远处的酒肆,犹豫片刻,拦了马车,往方家胡同赶去。他如今和郑虤的联系很少,至于对方会不会再被杨儒骗,他也没办法。一切都是命,再讲了,郑虤如今还有啥能被骗的?钱?名?
远处的白石看的无语,这什么情况?他们的关系好乱啊。女人要是玩嗨了,果然更加可怕。
“领班。”张采走进车“有消息了。有个车夫记得那日在张家胡同,他确实拉过一位样貌同画像相若的醉酒官人。”
白石精神一振,果然。查了这么久,却始终找不到晋钺的尸体。再加上山洞那些,这就让他更加倾向于晋钺并不是被人绑架或者遇害而是被人救走了“几个人?”
“就拉了一个。”张采立刻回答。
“一个人?”白石再次追问“没有同伴跟随同行?”
“没有,不过确实有人扶着那人上车,至于几个人扶着,车夫忘了。”张采点点头。
“如今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对方为何还能认出?”白石从不高估自己,他的素描虽然很传神,可不要忘了,如今已经是五月初六了。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天,普通人谁会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人的手受了伤,血污了他的车厢,车夫提议对方看医士,却被拒绝,还挨了骂。”张采解释道。
“受伤了。”白石笑了,这就又跟池塘边发现的东西对上了“还记得送去哪了吗?”
“出了城,琉璃厂廊坊头条。”张采道“不过车夫判断那人并不住那,因为对方根本不熟悉那里。”
“还有什么?”白石点点头,又不免沮丧,一旦出京,可就真是大海捞针了。
“对了。”张采想了想“车夫特意提过,那人用来包手的是丝绸。”
白石对此兴趣不大,毕竟丝绸对于普通人来讲可能稀罕,对于那些高官而言,则稀松平常。谁还没几件真丝内衣啊“谁付的账?用的银子还是钱钞?若是银子什么成色?若是钱钞几成新?各种通宝?还有没有留存的?”
张采张张嘴,苦笑着挠挠头“俺这就去。”
“别放过任何细节,再问问,车夫虽然记不住那人同伙的脸,那口音呢?对方身上任何一点都行。”白石嘱咐一句“魔鬼都在细节之内。”
“是。”张采再次应了一声走了出去。他听不懂白石最后一句,却感觉很有道理,很高深。
白石沉思良久,直到有人再次蹬车这才回过神,是恢复成正常模样的杨儒。
“那爬带很难搞。”杨儒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跟他弟弟没法比,就是个大草包。”
“找我什么事?”白石没兴趣介入这多头混乱的关系。
“还是上次的事。”杨儒笑道“我准备吃下郑直的所有产业,怎么样?老大,二一添作五。我算过,国子监的工程,字画店,书坊,申王府的工程,零零碎碎一万两总是有的。”
“郑家这么有钱?”白石一愣,他初来乍到时以为大明都是用银子交易,每个人每个月赚几十两都不在话下,毕竟这又不是晚明。可深入其中才明白,大部分人的日常使用还是钱和钞,虽然这两样也贬值严重。普通人家中产业有个几百两就是小康之家,上千两都是小地主了,可郑直不过一个少年,竟然有万贯家财,那郑家呢?
“哪啊。”杨儒笑道“郑直就是个奇葩,他家也没有什么钱,这些都是他自己挣得。”
“他?”大明挣钱容易吗?白石想到了他在大明的初次创业,画了一天,人家才给两文钱“你确定他不是咱们的同行?”
“又来了。”杨儒翻了个白眼“大明挣钱很容易的,关键你要选对路。那个爬带就是走运。总之你信我了噢,我给你讲吼,他绝无可能是穿越。”他刚刚差点把自己兜进去。作为老骗子,杨儒当然懂,让同行晓得自己有多少钱的严重后果,尤其是眼下白石的身份比他高太多。
“你打算怎么做?”白石没有深究,有些事不是你不提,别人就想不到。况且郑直和杨儒关系这么好,对方都能毫不犹豫的出卖郑直,他又怎么可能相信杨儒。说到底大家不过是彼此利用,猪要养肥了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