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就头疼,一想就破戒了。
车队依旧是清晨启程,傍晚时分,才不紧不慢的赶到了廉台堡。自然不会有人放鞭炮,可是郑直晓得,有人等在里边。
“来了吗?”孙二娘一边对着铜镜不停的调整主腰高低,以便将达达最喜欢的地方凸显出来,一边再次追问一旁的书香。
“总旗他们早晨走的,按照奴婢打听的,也就这一会了。”一旁正给李茉莉调整罗衫的书南回了一句。
“这个没良心的。”孙二娘言不由衷的抱怨一句“一走小半年,我还以为不要咱们了。”
“也不晓得是谁,每日吃得香睡得饱,大字不识一筐……”书香无语,忍不住揭孙二娘的短。
“得了,得了。”孙二娘赶紧从夹袋里抓了一把银豆子塞进书香怀里“求求你了,小姑奶奶,嘴下留德。也不晓得咱俩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一点脸面也不给我留。赶后年长成了,赶紧嫁出去,省得我闹心。”
惹来几人一阵哄笑。
“都在呢?”正在此时,院子里传来动静,书香赶紧迎了出去,片刻后,让进来了王嬷嬷。
“嬷嬷快坐。”孙二娘笑脸如花,起身相迎。
“不了。”王嬷嬷嘴上婉拒,却终究坐了下来“六太太讲,老太君去府城前吩咐,十七哥回来时,就是二位小娘回五房的时候。原本昨个就该来禀报的,只是事情多,就拖到了现在,二位小娘切莫着恼啊。”
“不会,不会。”孙二娘赶紧道“嬷嬷每日为了这一院子里的人忙前忙后,我们不急的。”心里却恨不得咬死对方,这填不尽的无底洞,谁晓得是不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沈氏扶着许锦小心翼翼的坐到了竹榻上“五虎这个不省心的,有银子没地花,拿来给我啊。他可倒好,走了也不消停,外边的人隔三差五的往院里送银子。如今那两个没来路的开口,在这院里,竟然比你我都管用。”
“我看你是没抓住银子,心里不舒服。”许锦揶揄一句。
“我又不是没见过银子。”沈氏坐了下来“不过千算万算,不如老天爷会算。这好事都让你们家老五占了去。我家那个傻状元给人家校书累的家都顾不上,才得了一个詹事府的兼差。五虎倒好,转了一圈,又发了。”
刘三回来后自然不敢乱讲,奈何他向管家禀告时,无意中带出一句“多派人手,否则船里的好东西运不回来。”
管家也是人精,立刻就懂了好多。
“啥我们家的老五。”许锦白了一眼沈氏“会不会说话?”
“好好好。”沈氏也不生气“那就不说你们家的老五,讲讲你们家的二虎可以吧!这都快生了,他兄弟都回来了,怎么人到现在都没动静?”
许锦哪里看不出沈氏挖的坑,气的拧了对方一下“再胡吣小心我收拾你。”
“又不是没收拾过。”沈氏反而得意“行了,人不回来,给孩子想好名字没有?”
“那是他(她)爹的事。”许锦故作矜持的回了一句。
沈氏正要开口,外边传来了鞭炮声,她赶紧扶住‘被吓了一跳’的许锦“慢点,看你,以前的胆子哪去了?”
许锦没吭声,外间的鹿鸣走了进来“太太,十娘子,十七哥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沈氏哭笑不得“又不是你家十哥。快点来扶着十嫂。”
鹿鸣心虚的应了一声,凑过来扶住了许锦,眼瞅着自家的娘子心思已经飞了,赶忙提醒“想来十七哥回来,一定先去拜见太太。”
沈氏白了一眼鹿鸣“休想赶我走,我哪都不去,他要来……”
“六太太,十娘子。”这时许锦的奶娘走进来行礼“十七哥回来了,得知六太太和十娘子在,特意赶过来问安。”
“算他有良心。”沈氏矜持的起身,却又按下了想要跟着站起来的许锦“你身子重,不要动了,我去瞅瞅。”
许锦无可奈何,坐了下来。鹿鸣赶忙低声道“不差这一会,就一堵墙。”
许锦作为五房第一个有孕的,自然被老太君格外重视。好在没几日郑直就去了山西,因此跟着沈氏住在一起的许锦就搬去了五房旁边二房的院子。为了避嫌,之前两个院子被打通的拱门又重新砌了墙。
“这次在安阳逗留了一段时候,侄子瞅着潞绸不错,就买了一些,已经送去公库入账。还有六叔让俺给婶子采买了一套头面,五领皮裘,俺让人送去婶子的院里了。”郑直目不斜视的躬身,简单报了一遍账。
“你六叔倒是神机妙算。”沈氏揶揄一句“算准了你从井陉去,从白径回。”
郑直尴尬的不吭声了。
“你的腿伤严重吗?”沈氏也感觉刚刚太过,可是让她道歉也不可能,故意转移话题。
“没事,侄子养了将近半月,已经可以来回走走。”郑直顺坡下驴“有啥事婶子尽管吩咐。”
“还是好好养养吧。”沈氏道“伤筋动骨咋也要养个百日。养好了,赶紧把隆兴观的工程接过去。整日间一堆的管事找我报账,烦得很。”
“六婶主持大局,上下……”他正要信口开河,却突然记起刚刚被怼的哑口无言“总之侄子回来就是听六婶令的。”
沈氏哑然失笑“你们郑家可算出了一个嘴巧的。行了,五虎我自然是信得过的。这工程我是真的管不过来了,你就接回去好了。也不用等百日,那些管事腿脚好的很,明日就可。”
郑直见此,也不再推辞,应了一声“若是六婶没有啥吩咐,俺就回去了。请六婶代俺向十嫂问好。”
“去吧。”沈氏想到郑直屋里那两个银豆子,颇为幸灾乐祸“记着,伤筋动骨一百日,多养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