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谢国表道。
“实不相瞒,石先生乃俺姻舅。”郑直回了一句。
“哎呀呀。”谢国表赶紧举杯“如此讲来,俺要敬郑解元一杯。”看对方不懂,赶紧道“俺在京之时与石主事互为知己,相见恨晚。上个月俺去京里,还住在他家。”
“原来如此。”郑直大喜,心中却冷笑。若不是晓得石确年初已经升了文选司员外郎,若不是晓得石确从不与胥吏之流有任何接触,他差点就被这厮骗了。这不外乎又是杨儒的那一套拉虎皮做大旗的名堂。
“郑解元放心,真定府俺熟。”有了这层‘关系’,谢国表对郑直更加热络起来,得知郑直有意做些买卖,立刻拍着胸脯道“这事包在俺身上。马料,俺记得太仆寺在真定府有个分寺,日后整个真定府的马料都从东门号采买。就当俺送给解元公的见面礼。”
郑直被对方的口气吓了一跳,你这吹牛是不是过了,赶紧道“不敢想,不敢想……”
“郑解元瞧不起俺。”谢国表久在官场,吃过的盐比郑直吃过的米都多,哪里看不出对方以为他喝多了,直接道“老董可以作证,这事若是办不成,俺把东门号的草料都收了。”
“俺信,可谢经历这份见面礼太重了。”郑直不敢再儿戏视之,当然也不会真的才认识就接受人家的馈赠。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如同当初刘溥那露骨的拉拢一般,他怕还不起。
“不过千把两银子。”董阳根本不在意“解元公若是有空,不妨多和谢经历多亲近亲近。俺就是得了谢经历的指点才有的今日的万贯身家。”
郑直一听,倒是重视起来。“自然自然。”二人越是如此,他反而越谨慎。对方平白无故凑过来,大献殷勤,看来这位谢经历所图真的不小啊。吃过这么多次亏,郑直懂了一个道理,人家给你的一切,以后的某一日,都是要连本带利要回去的。
可他早就不是曾经那个言出必行的郑直了,谢国表不过一个胥吏出身,董阳不过一个光棍。有啥资格和他做买卖?他不想还这些人的资助,也不想学他们的鸡鸣狗盗之术。
那些珠宝和字画看来有更好的用武之地了。
不管方大家和徐琼玉愿不愿意配合,第二日天还没亮,她们还是不得不在两个健妇的督促下,收拾了东西,准备乘坐马车离开。
因为徐琼玉始终昏昏沉沉的,没办法,队伍里做主的人只好让方大家和徐琼玉共乘一辆车,徐娘子则乘坐另外一辆车。众人走出小楼,来到了马厩,车旁却不见人。
“二子他们呢?”管事恼火的四下瞅瞅“这又去哪了?”
“许是在后院,前半夜他们在那吃酒哩。”有人回了一句。
管事一拍脑袋,这事他晓得,甚至就是他安排的。有了白日的事,他特意安排人在后院值守“这帮杀才,咋都去了。”扭头对两个健妇道“快让他们上车。”又吩咐另外两个随从赶紧将行李装上前车,自个则自顾自的去了后院。
眼瞅着妹妹扶着还是昏昏沉沉的徐琼玉走向最后一辆车,徐娘子原本打算提醒。奈何二人都对她怒目而视,徐娘子无可奈何,只好上了中间的车。走进车厢才发现里边有人,还是个喝了酒的男人,顿时就想退出去。这些人越来越没规矩了,前路漫漫,徐娘子心里更没底了。可已经有个生面孔站在了车旁,拿着车鞭冷冷的看着她“进去。”
徐娘子一哆嗦,只好不情不愿的走了进去,那人将车门关闭。
“给我一个带你走的理由。”对方的声音很熟悉,徐娘子错愕的看着对方“郑……郑……”
“徐娘子?”郑直也认出了对方的声音,一愣。他记得徐琼玉坐的是中间这辆车,而刚刚对方在车外,依稀也是徐琼玉的样子,不想竟然是徐娘子。
“是,奴。”徐娘子赶紧道“奴不走可不可以?”
郑直一听,突然笑了起来,大笑不止。
徐娘子却慌了神“求求解元莫要让……”她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车外的明显就是郑直的人。
就在这时,车门敲响“东家。”
“怎么了?”郑直扬声直接问。
“都妥了,还有两位在后车。”车外传来了朱总旗的声音。
“走吧。”郑直回了一句就不开口了。
“你……你把他们都弄死了?”徐娘子待马车启动后,终于忍不住询问。
“你不是不想走吗?”郑直的声音很冷,似乎带着刀锋一般“要不下去陪他们吧。”他又不是嗜杀成性,况且还需要那些人做些事情。因此宁王派来的人只是被打晕关在了地窖里。
“不,不不不。”徐娘子一哆嗦,直接扑进了郑直怀里“留下奴,留下奴,奴对解元有用……对,琼玉,让琼玉伺候爷……”
“你真的是她娘?”郑直讥讽一句“该不会是你妹子生的吧。”
“奴……也是为了活着。”徐娘子委屈道“只想活的像个人,咋就这么难?”
“别跟俺诉苦,头疼。”郑直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不想徐娘子却直接伸手“奴会的,都会。”
“你们为啥跑?”郑直没有拒绝,甚至直接将对方放到了腿上,然后手习惯性的找食吃。
“那些人讲的。”徐娘子不好隐瞒,毕竟妹妹和徐琼玉都一清二楚“可我真的不晓得那些人会杀了晋钺啊。”
“哦。”郑直疲惫道“孙汉定亲了,娶得是辽东一个姓韩的参将女儿。”
“我就晓得会是这样。”徐娘子突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可片刻后就依偎在郑直怀里“爷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物尽其用吧。”郑直看了眼透过车窗照射进来的晨光“要不你可以再跟人跑。”
“奴再也不敢了。”徐娘子赶紧道“只求爷别把我们再送人。”
“那不行。”郑直却冷笑“不止你,你们三个我都是要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