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个人证都指认他。”刁谦延并没有辩驳“当日穿着蓝色儒衫,头戴网巾,拿着一柄折扇,身边还跟着一个带着假面的仆人。”
郑直和刁谦延对视一眼,这身装束就是他当日所穿“刁主文那日也在……”庞文宣果然坑人,幸亏他觉得对方包着脑袋太过丢人现眼,让他又在外边套了一个假面,否则去雍家的农庄一问,就都晓得谁是谁了。
“俺自然信得过郑解元。”刁谦延赶紧道“况且有不少人证明老孙他们的船离港后,店里还传来了尹东主的叫骂声。”
“那不就得了。”郑直皱皱眉头“这咋又扯上俺十六哥了?”他在的时候,尹香玉并没有任何叫骂,从始至终都很顺从。这是不是意味着,庞文宣用刀看住了尹香玉的男人,反而给了对方一个放纵的理由?
“这三人中午的时候就见过十六郎,还一起吃的酒,当时众人还对十六郎的装束调侃。按十六郎解释,是为了日后考取功名,提前穿上试试。待傍晚时分,几人醒过来,却发现十六郎不见了。会钞之后,却在一点透酒肆外遇到了神色慌张的十六郎。”刁谦延打断了郑直的话“讲到底,还是那封信惹的事。”
尹香玉死前留下了一封信,信上言明,她被一对主仆玷污名节,所以以死明志。因为对方识字不多,所以很多都是错别字,看着费劲。因为这封信被发现后就传开了,事情闹的很大,刘溥也不得不谨慎处理,立刻派出杨允带着衙役侦搜案情。
“要多少银子?”郑直懂了,也就是讲庞文宣没有骗他,对方走后,郑佰又跑了进去捡便宜。面容,穿着也许因为光线容易弄混,可是长短一试便知,因此尹香玉才会叫骂。这个焦尾巴也学会跟在他身后捡便宜了?不,郑佰是不死心,在跟踪他。
“俺懂郑解元的意思,关键是,这银子拿了,俺们抹不平,不就得罪解元了?”刁谦延瞅着火候差不多了,这才道“县尊的意思是,这事总要有替罪羊才好脱身。”
“哪家合适?”相比去年处理郑虤的事,这次郑直并没有惊慌失措。
对于郑佰,他并不觉得可怜,真正可怜的是酒肆尹香玉夫妇。郑直原本指望通过方昌的死将郑佰吓走,可是没想到对方有十一姐做屏障不但回来了,反而得寸进尺。眼见着方昌的案子都过去将近一个月也没有消息,这个案子却冒了出来。郑直自然不再姑息养奸,这次一定会想办法让郑佰永远安分下来。关键是怎么做到对他的影响最小,倘若郑直见死不救,不但会被外人窥破手脚,还会得不偿失。不要以为郑佰到了公堂之上,会任凭他置身事外,不用想也懂,对方一定会将他拉下水。
所以这件案子他一定要让所有人都认为他要力保郑佰,不惜制造冤案。然后再选择一个合适的时候输给一个合适的势力,将案子翻过来。如此,三房才能无话可讲。
“姓崇,原本是县里的官代书,不晓得从哪得了银子,最近在府城招摇过市。”刁谦延立刻讲了出来。
郑直神色古怪“为何选此人?”
“有人瞅上了他家买卖,听人讲每日进出都是千把两银子。”刁谦延是察言观色的行家,也不纠缠立刻换人“解元莫要误会,若不然换一个。姓何,原本是城北爆竹工坊的坊主,最近兼并了其他十三家铺子,在廉台堡下游的丰屯弄了块地,似乎要大展拳脚。”
“刁主文难道不晓得城西十四家爆竹工坊里,俺也有一间铺子?”郑直有些无语。
“如此,那就再换一个。姓严,家住丘头社,在县里的一家货栈做掌柜。”刁谦延也无语,好在他还有备选。
“为啥选他?”郑直有些好奇。
“有人瞅上他家娘子,是个美人。”刁谦延暧昧道。
“刁主文可晓得俺也在衙门吃过几个月饭吧!”郑直能讲啥,为啥对方讲的这些人里,没有薛汉,钱斌,华朝安这几家真正有实力的商贾“瞅上这三家的不会是同一户吧?”他甚至已经开始对郑佰是否真的牵涉其中有所怀疑。
刁谦延尴尬道“味道居的掌柜贾应熊贾朝奉。”
郑直直接道“既然他这么喜欢给别人安罪名,就定他了。”
刁谦延有些为难“这是县尊和贾掌柜定的。”
“一句话,五百两。”郑直考虑了之后,直接报价。
“贾掌柜可是答应给一千两。”刁谦延并不反对交易,关键的价钱合适。
“他值吗?”郑直不屑的问“俺给的是实打实能够拿到手的,他答应?他算老几?”
“贾朝奉确实不够,可是人家身后可是巨贾祝家。”刁谦延提醒一句。
“啥时候一个赘婿也能在俺们真定府耀武扬威了?”郑直更加轻蔑,他回来后就让人打听了这位味道居的东主背景。姓江名侃,江西九江彭泽县人,入赘到了南京一位姓祝的致仕官员家。
对方究竟为何能够将买卖沿着运河做下来,谁也不晓得背后是谁。不过有点郑直懂,强龙不压地头蛇。如同他在彰德府畏首畏尾,颦颦在这真定府孤立无援一般,没有一个强大的势力支撑,这买卖做不下去。
至于会不会一发不可收拾,托张家的福,皇家最起码不会捏死郑家。如此就剩下了内阁。倘若内阁诸公真的如此不要脸,那么成文还用偷偷摸摸去贩马?运河的买卖可是日进斗金的。那么如今已经和程文搭上线的他还有啥可怕的“真定府容不下这么霸道的人。”
江侃,别让俺失望,赶紧来,到时候郑佰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