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付幽漠满脸的络腮胡子,白皙的脸被涂成了红褐色,一身的海匪打扮。即使是熟人见了恐怕也没办法相信这就是那个风流不羁的幽客公子。
当他饶有兴致的把几封信件一一展开,尤其是看到被孤元朗丢掉的那两封,先是愣了片刻,稍后便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哎呦,笑死我了,太好笑了!这个孤元朗,实在是太蠢啦!哈哈哈!”
身旁同样海匪打扮的军官们面面相觑,心想付公子是不是傻了。他们和付幽漠都很熟悉,虽然知道这位大爷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但却从未见他笑得如此全身乱颤,而且他说主子太蠢了?这话也就他敢说!可是主子明明是天纵英才,哪里蠢了?
而此时此刻,被付幽漠嘲笑太蠢的孤元朗正坐在辰都的一个古朴大气的院子里,面前摆了一盘棋,对面坐了一位看起来年逾七十的老者。老者素衣白须,一派大家风范,精神倒也还好。
很显然两人并没有把心思放在棋盘之上,老者细细端详了一下孤元朗,微微点头:“为师听说你的病又犯了,原本很是担心。现在看到你并无大碍,也就放心了。”
孤元朗也不似往日那般冰冷:“都是徒儿不好,害师傅如此严寒天气特意跑一趟辰都。”
老者,也就是孤元朗的师傅冯莫鸿不在意地笑笑:“你我师徒,何须如此见外。你没事就好,况且你知道的,即使我不来,清儿也放心不下你。”
孤元朗闻言并未答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冯莫鸿微微叹了一口气,换了话题:“近日辰都传得沸沸扬扬的祭天大典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可知道详情?”
“师傅不信那却为仙境所为?”
冯莫鸿闻言笑了:“老夫活到这个岁数,虽然这辈子没多大本事,但是并不傻。仙境之说,向来是有心人愚弄他人的手段罢了。”
孤元朗略带欣慰地看向自己的师傅:“师傅高见。不过师傅放心,此事尽在徒儿的掌握。”
冯莫鸿点头,也不再多说。他自知自己只在学问上还能有几分见地,但是自家徒儿现在做的这些事,确非他所长。这一点多年前他就知道了,所以这些年他一向只关注自己徒儿过得好不好,其他事很少过问。这次也是见仙境之说太过耸人听闻,这才忍不住问几句。既然自己徒儿如此有信心,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冯莫鸿留孤元朗吃午饭,孤元朗略一沉吟也就同意了。少顷,一位轻纱女子袅袅婷婷地走来,身姿绰约、肌肤透骨,樱唇不点而朱,好似一朵三月的桃花,娇艳欲滴。
“师兄,”女子声音清婉,和她的人一样娇艳,“这阵子没休息好吧?看你都瘦了,我亲手做了你爱喝的汤,给你好好补补。”说着吩咐身后的下人把饭菜摆好,自己则亲手把一碗汤端到了孤元朗的面前。
孤元朗冲她点点头,接过汤喝了一口:“师妹辛苦了。”
“师兄,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何须如此客气!”女子似乎有些嗔怪,顿了一顿,又说道,“师兄,往年都是清儿去苍山别院给你过生辰的,可是前几日你说有事,不让清儿进去,清儿还以为师兄病得严重,可担心坏了。”
自称清儿的女子脸上露出一抹愁态,随即又笑了起来:“可是现在看师兄还好,清儿终于放心了!”
“你呀,早跟你说了,有童老在,你师兄不会有事的,你偏不信!”?冯莫鸿看似在责怪自己的女儿,眼里却全是慈祥。
清儿似乎对冯莫鸿的话很是不满,撅了撅嘴:“爹爹,师兄他那么忙,身体又不太好,童老毕竟只是个大夫,只会治病,哪里会照顾人!所以女儿才担心嘛!”清儿说着看向自家师兄:“师兄,反正清儿也很闲,不如让清儿住到苍山别院去照顾你吧!”清儿有些紧张地看着孤元朗,满脸的期盼。
孤元朗看向自家师妹,语气里带着几分温和:“不必了,我习惯了照顾自己,况且现在局势不明朗,我也不希望你和师傅卷进来。”
清儿还欲再说,孤元朗却已经转过头去开始吃饭,清儿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看一眼自家父亲,见他也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意思,于是勉强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除了清儿偶尔给孤元朗夹菜,几人再无交谈。饭毕,孤元朗起身告辞,冯莫鸿也没有留他。
清儿站在门前看着孤元朗远去的背影,脸上温柔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满、一丝幽怨。
“为父早就告诉过你,朗儿对你无意,你不听,非要自讨苦吃。为父看着朗儿自小长大,知道他的性子。他决定的,就不会改变。你就听为父一句劝,断了这心思吧!”?冯莫鸿从身后走来,满脸怜惜地看着自家女儿。
“我偏不信,这么多年,除了我之外,师兄身边从来没有别的女子。他对我是不一样的!爹爹,女儿一定可以走进师兄的心里!”不似她温柔的外表,清儿此刻的脸上满是必胜的信心。
冯莫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很是倔强,也不再多劝,转身走了。
清儿依然盯着孤元朗离开的方向,心里只在琢磨着一个问题:这几年师兄虽然从不过生辰,但是每年他生辰这日,自己都会打着给他过生辰的名义住到苍山别院去,师兄也从未拒绝。可是今年,到底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