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怂恿曹操南攻?
程昱和陈宫想了一会儿,就冷笑起来。
陈宫摇摇头道:“明公,刘玄德大军主力在河北,如今南下的部队,除了那高顺的陷阵军以外,其余皆为留守各郡的郡兵,非前线精锐可比。想来陈子归确实没有撒谎,兵力不足,只能与公平分徐州。”
“至于他让明公南下,可没按什么好心。打袁术还好,打孙坚刘表刘繇这些人,则必被群起而攻,四面树敌。”
程昱也说道。
“嗯。”
曹操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
然而郭嘉却皱紧眉头,一直细细思索,没有说话。
虽然他们说的事实,从大局角度来看,陈暮确实没有说谎。
两万的兵力,不足以把徐州拿下。
但这不符合青州利益。
如果把天下大势,比喻成一盘围棋,那么兖州,就像是一条困龙。
北面是袁绍,南面是孙坚,西面是洛阳,东面是青州。
唯一能够跳出去的,就只有徐州一地。
而陈子归作为下棋之人,会那么好心特意露一个破绽让曹操从困局中脱身?
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陷阱。
可郭嘉又看不出来,这个陷阱到底在哪里。
孙坚吗?
不可能,除非孙坚想学陶谦的下场。
刘备?
更不可能,他哪来的兵力?
至于洛阳,在曹操没有明确反叛之前,以刘虞的人品,不会忽然翻脸。
更何况洛阳也在跟河北对峙,同样抽不出多少兵力来。
那就只有北面。
袁绍?
和公孙瓒刘备打得你死我活,同样没有兵力。
有那么一点可能的就只有吕布了。
根据可靠消息,吕布与袁绍好像不太对付,不甘人下,急于找一处地方落脚。
问题是,郭嘉知道,吕布麾下两万军队,只有不到千人是他从关中带出来的亲信,其余人,全是当初王芬给他的冀州士兵。
包括他麾下有五千铁骑,都是冀州人,王芬又不傻,不可能真的给这个捡来的义子那么大权力,表面上给了他不少兵马,可暗地里却埋了雷。
这些冀州士兵要是继续留守在冀州,那还相安无事,至少他们名义上,依旧是袁绍的部下,正在荡阴一带跟关羽对峙,袁绍为了安抚吕布,亦不敢逼得太过分。
可要是吕布想率领这些冀州士兵南下来攻打兖州,那就纯粹是做梦了,部下造反,当场就能让吕布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兖州周围,有实力来攻打曹操的基本都抽不出身,能抽出身的却没有实力。
那么这个陷阱到底在哪?
是在怂恿曹操去加入南方的战争泥潭吗?
这倒是有可能。
一旦下邳广陵落入曹操手里,就直接与淮南袁术相连,南方现在局势一片混乱,若是陷入其中,至少数年内难以打开局面。
陈暮是想把曹操往南面赶?
郭嘉左思右想,觉得或许这已经是唯一的可能,正想着,耳边忽然就听到曹操的问话。
“奉孝,奉孝?”
“啊?”
“你怎么一直没有说话?”
曹操询问。
郭嘉想明白了之后,说道:“明公,刘玄德陷入与袁绍之间的斗争,在数年内难以分高下。但他又怕明公壮大,因而故意放出缺口,引明公南下去淮南战场,这是包藏了祸心呀。”
“不错,我们也是这般想的。”
程昱说道:“淮南一地错综复杂,各类势力纵横交错。我提议,若真得了半边徐州,则应该在数年之内,安稳地方,积攒实力,再不能动以刀兵。”
“嗯。”
曹操沉吟道:“那陈子归倒是打得好算计,但吾绝不会上他的当,就这样。粮草照收,彭城下邳广陵之地照取,但取过之后,便休养生息,数年之内,安稳发展。”
从地图上来看,兖州加上半个徐州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7字,7字下方就是豫州,现在除了颍川和豫州以外,这势力已经跟历史上官渡前夕曹操的势力差不多,如果能休养几年,苟住先发育一波,憋出七八万大军,还是没有问题。
所以曹操觉得,平分徐州之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陈子归想要逼迫他去淮南跟孙坚袁术刘繇这些人打,自己偏就不去,看他能奈自己何。
想到这里,曹操觉得万无一失,便安心等待机会。
过两日后,陈暮的五万石粮草悉数到账。
曹操毫不犹豫地笑纳。
又过了半月。
时机,也终于成熟。
这些日子,陈暮故意让士兵们逐渐散漫,再也不复一开始的纪律严明。
陶谦不是傻子,每日都会到城楼上去观望。
他行伍多年,曾经打过鲜卑,战过乌桓,后来还去过西北与韩遂打仗。敌人是真的变散漫了,还是外松内紧,一眼看得出来。
陈暮没有特意去吩咐士兵演戏,毕竟士兵们可不都是影帝,一帮群演,哪能真的演出散漫的模样。
所以这些东西需要去时间沉淀,让士兵们真的相信,这段时间不可能发生战斗,从而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机警。
不仅是他的军营,曹操那边也是如此。
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他们除了偶尔去城外叫阵以外,几乎啥事都不干,所有的士兵自然都会渐渐放松警惕。
在历史上,玩这个战术的最出名的就是吕蒙和陆逊。
吕蒙到陆口之后,不断奉迎关羽,与其修好,装作丝毫不敢打荆州的模样,让关羽对东吴没有一点防备,然后出其不意,白衣渡江,拿下荆州。
陆逊也是如此,紧闭城门,任刘备在外面如何叫骂,就是不打。等过了半年,刘备军放松警惕,士气跌落的时候,忽然杀出,火烧连营七百里,奠定了陆逊的威名。
只是区别在于,当时吕蒙和陆逊面对的是陈暮的大哥二哥,他们都没有防备。而陈暮却是陶谦的出计人,我自己出计对付我自己,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因此普通军士确实失去了警惕心,但陈暮早就暗中吩咐高顺,令他陷阵军藏于后营校场,整日操练,严正以待,不让陶谦注意。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时机应该也慢慢成熟了。
这一日,孙观在城墙之上对陶谦说道:“明公,你看,城外曹刘兵马皆以无战心,士气低落,正是突袭之时。”
陶谦自然也一直在关注这些事情,见到这个情形,点头赞同道:“不错,确实可以出兵了。”
“还请明公允许我为先锋,今夜率军杀出城去。”
孙观马上道。
陶谦摇摇头:“不急,今日我先派人联络曹豹吕由,令他二人做好准备,明日傍晚,一齐行动。”
“唯!”
孙观大喜,欣然领命。
等到陶谦离去之后,孙观才找来自己的胞兄孙康以及好兄弟伊礼秘密议事。
第二日,城楼上竖起了一面旗帜。
城墙上本来就应该有旗帜,但这次不同,是放在了城楼上。
见到这面旗帜,陈暮就心中已定,命令士兵将原本在营前的三面旗帜,换成了一面。
这是双方约定的暗号,示意时机成熟,今晚动手。
破徐州之日,便在今日!